青年报·青春上海记者 钟雷
你有没有一件事
坚持做超过十年了?
在上海宝山,有一位民警
他坚持和比他小7岁的小男孩“聊天”11年
从天南地北到家长里短
风雨无阻,只为完成一个暖暖的约定!
过去的11年里,26岁的吴泽平几乎每周都要来到“弟弟”焱焱家中,聊上几个小时。11年前,因为一个为“脑瘫”儿童送教上门的志愿者项目,吴泽平与焱焱结缘。如今,已经成为宝山公安分局刑侦支队民警的他依旧践行着和焱焱的约定。在被人看来,吴泽平帮助了焱焱11年,但吴泽平却说,每周去和焱焱见面的几个小时是他一周最放松的时候。
初见:
说不害怕是假的
首先要做的是成为朋友
第一次见到焱焱时,吴泽平15岁。在他的对面,8岁的焱焱戴着厚厚的眼镜,佝偻着身子,手交叉握在身前,手指也很难动弹。“他目光无法聚焦,走不了路,所有的行动需要他人协助。”由于患有先天性的神经性损伤,影响了大脑的发育,焱焱的智力无法达到其他同龄人的水平,与人沟通也成问题。在医学上,这样的孩子被称作“脑瘫患儿”。
中考结束后,秉持着“在家闲着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的念头,吴泽平在父母的鼓励下报名参加了区团工委组织的“脑瘫患儿,送教上门”活动。同批的志愿者中,多数是持有教师资格证的老师,负责教授专业的文化课,而像他这样的学生志愿者,主要教授兴趣课,“类似边玩边上课的性质。”
2008年7月31日,吴泽平第一次登门拜访焱焱。虽然此前看到过有类似症状的人群,但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眼前的这位“弟弟”仍然带给他不小的冲击。“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当时自己还小。”为了尽快调整进入送教志愿者的角色,他首先要做的是和焱焱成为朋友。
吴泽平与同学一起看望焱焱
虽然语言能力较弱,但焱焱一开始就对动物表现出浓厚兴趣。在送教的前两三年里,吴泽平每天放学回家后,都会上网搜罗关于动物的故事、记录动物的习性作为备课。为了帮助焱焱加强记忆,吴泽平还会特意留一些“课后作业”,在下次上门时抽查此前讲过的动物知识。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后,吴泽平开始尝试出一些思考题。
吴泽平回忆,最初的几年两人一心扑在“动物研究”里,焱焱还一度以“动物学家”自居。
“以前是我说什么他就‘嗯嗯啊啊’地单方面接受,后来有互动了,甚至会反驳我了。”“有次我让他写作文,说这个礼拜要检查,后来他没写,我问他为什么没写,他说忘记了,我说你为什么忘记了,他说这礼拜锻炼太累了。”虽然猜得出焱焱在跟自己“捣糨糊”,但吴泽平谈起这件事却止不住地笑,“这代表他能跟你讲一些前因后果了。”
再后来,焱焱开始涉猎历史、文学方面的内容,从三年前起,焱焱甚至能开始跟吴泽平谈论时政新闻。吴泽平说,这并非他一人的功劳,在焱焱的康复过程中,其父母和其他志愿者也帮助他识了很多字。
犹豫:
你既然答应了要陪他
就要坚持,不然你就别去了
从2008年夏天到现在的11年间,读书时吴泽平每周末都会前往陪伴焱焱。即便成为警察后工作时间不固定,但他也尽量一有空就上门看望焱焱。
吴泽平和焱焱的情谊延续了11年,但他当初参加的公益项目早已结项。项目开始两年后,吴泽平的母亲曾打听到,很多与吴泽平同期结对子的志愿者都已经和受助人断了联系,“后来区里的人听我妈说我还在为焱焱送教,他们也挺兴奋,说没想到项目都没了你儿子还在坚持。”
11年前,还是名初中生的吴泽平并非没有想过放弃,但每当有偷懒念头出现时,他的父母总会将他“推出门去”。吴泽平的父亲是部队出身,母亲从事社区工作,在从小于部队大院长大的吴泽平眼中,父母一向比较正气。2008年夏天,吴泽平刚参加送教活动不久,上海遭遇特大台风,在他记忆里,当时路边的治安岗亭都被风刮得“过马路”。吴泽平本想“翘班”一次,但愣是被父母“逼”出了门。“我妈说,你既然答应了要陪他,就要坚持,不然你就别去了。”同年,上海还经历了特大雪灾,但即便窗外飘着大雪,吴泽平还是在父母的监督下走出家门为焱焱送教。
除了父母的推动,更让吴泽平放不下的是焱焱对自己的依赖。一次送教上门时,吴泽平因故迟到了10分钟,一走进门,他便看到焱焱红着眼睛望向自己。他从焱焱父母处得知,就是这短短的10分钟,让焱焱以为“哥哥”当天爽约,大哭了一场。在那之后,吴泽平再没动过“爽约”的念头,结婚之后还会带着妻子一同看望焱焱。
吴泽平与妻子一起探望焱焱
11年间,吴泽平累计开展送教活动近700个课时,“初衷就是献爱心嘛,也就一直坚持了下来。”这11年在吴泽平的口中,只是一句简单的“习惯成自然”。
羁绊:
“弟弟”只是比别人慢一拍罢了
焱焱家中有一本珍藏的相册,其中的照片记录了11年里吴泽平为他上课、与他玩耍、陪他过生日的照片。从第一次见面起,焱焱就喊吴泽平“哥哥”,而经过这么多年的陪伴,吴泽平也早已不再把焱焱当做帮扶对象,而是自己的“弟弟”。
工作有了收入后,吴泽平偶尔会在上门时带些礼物、零食给焱焱。对于“哥哥”的好,焱焱也一直记在心里。“一次焱焱和他爸去嘉兴玩,路过服务区,他说要吃粽子,他爸说‘那买两个粽子’。结果他说‘你怎么不懂的啦,买16个’。”他爸一问,原来焱焱要把其余14个粽子带回来送给吴泽平。
相处时间久了,吴泽平和焱焱之间也开始进行一些“兄弟”间的对话。有时候,相比听父母说教,焱焱反倒更听得进吴泽平的话。因为焱焱身形较胖,有时他的父母会不让他吃肉控制饮食,为此焱焱偶尔会跟爸妈争吵。
一次,周五焱焱刚跟父母吵完架,周六吴泽平就上门开导他。“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你这样对你爸妈大吼大叫你知道他们什么感受吗?”两个问题一问,焱焱不做声了。“你想想看,如果你养了一只小花狗,有一天你不给它吃东西,它朝你大叫还咬你,你是什么感受?”焱焱想了想说:“很难受。”吴泽平立马接上话:“对啦,这就是你爸妈的感受。”
即便是焱焱犯错的时候,吴泽平也从不板着脸训斥,除了宽容之外,他更希望焱焱是真的认识到错误,而不是因畏惧而妥协。“他对整个世界的理解还是比较模糊的,除了科学知识之外,还要教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吴泽平说,自己早已不把焱焱当作一名患者,“他只是一个心理年龄比较小的孩子,比别人慢一拍罢了。”
感动:
他很真实
让我更愿意表现自己真实的一面
别人看到的更多是吴泽平带给焱焱的帮助,但吴泽平说,在跟焱焱的交往中,他也收获了内心的平静,以至于“每周都有点想见他”。
为了照顾焱焱,焱焱的父母曾调整过工作,如今两人已退休全身心在家照顾焱焱。从小沐浴在父母的关爱中,焱焱性格中的乐观也时刻影响着吴泽平。“他老是跟我说,我很快就能站起来了,哥哥你以后要带我去哪哪哪玩。”每次焱焱提要求时,吴泽平都使劲点头,“行行行,那我等你快点站起来。”
高考那年,吴泽平每天晚上10点睡,4点起,因为准备报考警校,除了文化课外他还需要锻炼身体,压力特别大。那段时间,去看望焱焱成了他一周里面最放松的事。得知“哥哥”在准备“很重要的考试”,焱焱也会给他打气:“哥哥你要跟我一样努力锻炼。”
进入大学之后,吴泽平开始在外实习,刚接触社会的他有时会有不适应。而在焱焱面前时,他却很放松,“他很真实,让我更愿意表现自己真实的一面。”
在众人的努力下,焱焱的康复情况较为良好,彻底摘掉了眼镜,也可以借助助行器稍微走两步,偶尔还能跟吴泽平“杠”上两句。“几年没见突然看到他康复的话是一种惊讶,而一点点看他好起来更多的是一种欣慰。”看着焱焱逐渐恢复,吴泽平说,就像是看着亲弟弟一点点变好。
2014年,吴泽平的事迹被发掘出来,还在读大学的他被评为“感动宝山人物”。但进入警队后,他从未跟同事提起过此事。“一次去领导办公室批材料,领导看了我一眼,说好像哪里见过我。后来才知道其实他14年就在颁奖典礼的现场。”吴泽平和焱焱的故事这才又在分局内传开。
虽然在分局成了“名人”,但对吴泽平而言,看望焱焱仍然是一件家常之事。“既然被别人知道了,我也希望这件事能够影响到更多人吧。”他说,只要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即便是微不足道的帮助也弥足珍贵。
11年,只为一个暖暖的约定
风雨阻挡不了前进的脚步
岁月也抹不平他们的羁绊
为吴泽平的爱心与坚持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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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受访者
责任编辑:黄奕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