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为自由而抗争：离“直接上映”还有多远

这是曾经荣获第48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改编剧本五大奖项的《飞越疯人院》（One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的经典台词之一。当男主角麦克墨菲和同伴们打赌能搬动饮水机砸开窗户逃出精神病院之时，大家都认为麦克做不到，但麦克坚持尝试，虽然以失败告终，但“至少我试过了”这句台词却成为了个人抗争、追寻自由的一次宣言、一声号角。

传统电影行业早在2015年也出现了一名“麦克”。彼时Netflix花费了1200万美元购买了新片《无境之兽》(Beasts of No Nation)的线上点播服务权，并尝试进行影院同步网络上映。此举瞬间点燃了传统电影行业的怒火。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认为，既然流媒体服务公司不以传统的影院方式放映电影，那么他们的影片应该更适合艾美奖；同时，《无境之兽》也遭到了北美四大院线的联合抵制。2017年，Netflix出品、韩国导演奉俊昊执导的《玉子》则遭到法国、韩国院线集体抵制。此后，戛纳国际电影节、柏林电影节均以种种限制，拒绝Netflix出品的影片参赛，而威尼斯电影节也因接纳了Netflix引火烧身。

但Netflix追求“电影自由”的脚步并未停止。在各大电影公司普遍追求特效大片的当下，影视内容创作者裹挟在纷争之中，转而投向了电影艺术的最后捍卫者——流媒体。2017年，Netflix斥1亿美元巨资买下了导演马丁·斯科塞斯五年无人问津的《爱尔兰人》(The Irishman)，投资1.5亿元美元并负责发行。

这部重返好莱坞黄金时代以人物与故事为重心的史诗巨制，成为了Netflix冲击今年奥斯卡的最大押注。据CNBC统计，Netflix是获得2020年奥斯卡提名最多的电影公司，共计24项；《爱尔兰人》在提名总数上仅次于《小丑》（Joker），获最佳影片、最佳导演（马丁·斯科塞斯）、最佳男配角（阿尔·帕西诺）、最佳男配角（乔·佩西）、最佳改编剧本、最佳摄影、最佳剪辑、最佳视觉效果、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10项提名。但最终结果却是全程陪跑，颗粒无收。

其实，流媒体对传统电影行业的冲击，正是其对“院线窗口期”的极大压缩。好莱坞通过多年的经验积累，建立了一套可持续收费的商业模式并推行至全球。一部电影首先要证院线的“首播窗口期”，才能发行音像制品，然后再向电视台或流媒体出售播放权。

而Netflix正试图打破这一规则。以《爱尔兰人》为例，为了参评奥斯卡，影片必须在商业剧院连续放映至少七天，每天至少放映三次，在下午6点到10点之间至少放映一次。对于Netflix来说，传统院线长达90天的“院线窗口期”要求，显然超出了Netflix能接受的最长时限——30天。因此，Netflix在2019年11月1日，通过在独立艺术院线上映《爱尔兰人》，进而获得参评资格。而11月27日，Netflix用户就能在家观看该影片。这一举措直接提高了Netflix的付费用户转化率，根据Netflix此前官推公布的数据，《爱尔兰人》在平台上线7天有超过2640万用户观看了该片。

可以说，Netflix将“院线窗口期”这一传统电影产业链的行业生命线压缩到了28天。如此一来，好的作品即使能让Netflix获得充分的付费用户、更多优质内容创作者的加入，但在电影节这类颁奖活动中，也难免沦落为全程陪跑的“工具人”。

但Netflix无疑是流媒体抗争博弈中的佼佼者。尼尔森发布的《观众汇总报告》（Total Audience Report）显示，在订阅OTT服务的家庭中，2019年第四季度期间有19%的电视时间用于观看流媒体内容，而Netflix是最受欢迎的选择，观看时间占比高达31%，居于首位。2019年财报中，Netflix的用户月均ARPU同比上升了5%，达到10.82美元。

尼尔森Audience Insights高级副总裁Peter Katsingris也在报告中表示，点播流媒体服务的激增是上个世纪以来最深刻的媒体干扰。“这种干扰正在给整个行业的各个方面带来深远、真实、可操作的机会。”电影行业尤甚。

这场博弈的战火也在今年蔓延至中国。受新冠疫情影响，2020年中国电影春节档全部撤档。在全行业达成“按兵不动”的共识之际，欢喜传媒主动放弃传统院线并选择牵手字节跳动旗下流媒体，宣布《囧妈》将于大年初一在抖音、今日头条、西瓜视频、抖音火山版及欢喜首映等App上首播，观众可免费观看，打响了“中国流媒体电影元年”的第一枪。

在观众纷纷打出“欠山争哥哥一张电影票”之时，《囧妈》却遭到了全国院线的集体抵制。浙江电影行业2万余名从业人员公开发表声明，表示《囧妈》互联网首播是破坏行业基本规则的行为，并谴责欢喜传媒是在绑架民意，给全国影院带来重大损失。除夕夜当天，万达、大地、金逸等全国二十余家院线公司也纷纷表态，请求国家电业局紧急叫停《囧妈》互联网免费首播的行为，并规范电影窗口期，否则将对欢喜传媒及徐峥以后出品的电影进行抵制。

但《囧妈》到底是撕开了中国流媒体电影的第一道口子。此后，由陈乔恩、吴磊主演的原定于2月7日在院线上映的《源·彩虹》选择在移动电影院付费点播，与平台票房分账；由甄子丹主演的原定于2月14日在院线上映的《肥龙过江》则选择在爱奇艺和腾讯视频付费播出，会员需支付6元即可观看。

虽然有疫情这一特殊原因的背景，让《囧妈》这一举措“被迫”成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自救手段，但流媒体绕开传统院线耗时的发行环节，通过“零窗口期”的策略抢占用户流量，增加用户黏性，或许也将成为长视频平台的发展方向之一。

而至于电影行业，Netflix追求电影自由的“初心”虽然并非纯粹，但差异化和多渠道发行或许也将成为Netflix们给传统电影行业带来的无法改变的大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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