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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戏剧节观察:综艺、戏剧节与戏剧的大众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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钛媒体 App 2021-10-29 18:16 抢发第一评

赖声川的话剧《曾经如是》演员谢幕时 拍摄/钛媒体App 陶淘

十月底的乌镇,已进入深秋。坐在摆渡车上往来于酒店和戏剧节的各大剧院之间,经过湖畔时,风吹过的感觉已有几分萧瑟。

戏剧节时的乌镇,那种满溢着热情与张力的感觉,在街头巷尾扑面而来。

你可能会诧异于作为小众艺术的戏剧,如今怎么也有了如此多的拥趸。但你如果了解了乌镇戏剧节和戏剧节几位发起人背后的故事,便会发现戏剧近八年的极速发展,并非偶然。

综艺催生的戏剧热度

乌镇戏剧节期间,综艺《戏剧新生活》中演员吴彼吃过的那家“吴妈馄饨”店,下午1点才开门,却每日12点40就开始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一些食客。

周围的不少游客都表示,就是看完综艺之后慕名而来。

去年,举办了整整七届的乌镇戏剧节,第一次因为疫情的原因停办。然而,因为停办而无心插柳的综艺《戏剧新生活》,却无意中给今年的戏剧节平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息,甚至让戏剧与戏剧节更有了几分“破圈”的潜力。

在“小镇对话”板块中,坐在钛媒体编辑身旁的、第六次参加戏剧节的戏剧狂粉谢紫漫表示,综艺给戏剧节带来的,是游客对戏剧节认知度的提升——以前,游客在节日期间来旅行,全然不知道这里还举办着盛大的活动;而今,他们即便不是专门的观众,可能也会参与到戏剧节免费的嘉年华活动之中。

而《戏剧新生活》背后的发起人和嘉宾,正是与乌镇戏剧节的创办人和组织者有着高度重合的一拨人:赖声川、黄磊、何炅……

在不能举办戏剧节的这一年里,他们焦虑着,却又思考着不能只是去等待:无法做大规模聚集戏迷的线下戏剧节,那么制作与戏剧相关的综艺节目,就成了他们在这一年中折中的选择。

“我们乐于看到,吴彼、刘晓邑这些年轻的演员们,这些最初从“青年竞演”板块走出、后来又在综艺中有过优秀表演的创作者们,如今已经变成了戏剧节上的小小明星,他们的票抢得非常快。”谈到《戏剧新生活》对戏剧节的影响时,赖声川导演对钛媒体App表示。

赖声川采访 拍摄/钛媒体App 陶淘

在这届戏剧节大麦开票之后,钛媒体App就发现,综艺中的这些演员出演的戏剧《养鸡场的故事》《巴西》等等,几乎出现了“秒没”的情况。在豆瓣、闲鱼等平台上,二手票很快炒出了数倍的价格。

综艺带动的还有青年竞演板块的热度。

媒体人伊莎蓓这次是第三次参加乌镇戏剧节。她发现往年的青年竞演,都是戏剧节相对容易被普通观众忽视的板块——大家都会觉得在这里能否看到好戏,全凭运气。

“但今年不同了,1点钟开始的决赛,我因为有媒体票,12点半排队入的场,可排现场票的普通观众,在门口已经多达四五百人了。”她感慨,综艺让观众看到了小剧场青年演员背后的付出,不仅仅是几人几麦、几日排演就可以随便做出的内容,许多观众对这些青年演员忽然生发出了一种敬意,也就更愿意多花些时间排队买现场票去看他们的演出。

综艺的影响还不仅限于受众端,从创作端而言,这也让更多青年戏剧爱好者看到了出人头地的可能。

在戏剧节接受媒体采访时,黄磊表示,今年的青年竞演吸引了有史以来最多的创作团队——571支队伍入围。这支队伍的庞大,在他看来与《戏剧新生活》的成功不无关联:“他们会觉得,如果有一天,戏剧人在青年竞演上获了奖,或许非但可以在剧场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未来也有上综艺的可能。”

这在黄磊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好——只要是用心创作、表演的人,只要名副其实,便值得被观众认同。

乌镇戏剧节带起的戏剧热

近8年来,对于国内戏剧而言,真正起到持续推动戏剧影响力作用的,当然还要属乌镇戏剧节本身。

本世纪初,黄磊在乌镇拍摄《似水年华》,与这座古老的水乡小镇产生了深厚的情感。后来,他带着著名戏剧导演赖声川、孟京辉等人来到此地,共同谋划着在这里举办一个戏剧节。

“我们选择在这里举办戏剧节,是因为乌镇有着自己的天时地利人和——毗邻上海、又是水乡,同时旅游部门还把它重建地很完整,在这里可以吃饭、喝茶、做梦,本身就像一个大的戏剧舞台。”赖声川告诉钛媒体App。

当企业家陈向宏打算与他们三位戏剧人一起办这个节日时,赖声川导演就提出了具体的要求:需要许多专业的剧场,还需要一个能够满足全世界的戏来表演的剧场。于是,乌镇就陆陆续续有了蚌湾剧场、秀水廊剧场、沈家戏园、国乐剧场……

“这些剧场有些以前是仓库,有些是室外的戏台,我们就盯着各种细节,把它们变成室内的剧场。”

有了硬件条件作为基础,更重要的是这几位戏剧节的发起人每年为剧目遴选奔走。多元的内容,才是戏剧节的血与肉,才能在一届又一届的节日中吸引更多的观众,辐射更广的人群。

从发起人自身内容的轮番上场——赖声川的《如梦之梦》《曾经如是》、孟京辉的《空中花园谋杀案》《红与黑》,到国外金牌剧团的经典剧目《卡拉马佐夫兄弟》《吝啬鬼》《樱桃园的肖像》等等,再到青年表演者精彩内容的呈现,乌镇戏剧节的内容囊括古今中外、层次丰富,可以让不同垂类的戏剧爱好者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好。

“今年最大的差别是没有海外剧团了,但我觉得依然能撑起整个戏剧节。可能对于我这种外行而言,《曾经如是》《杂拌、折罗或沙拉》这样的国产剧,无需看字幕,也没有那么艰涩,比较触动人。”伊莎蓓表示。

“哪怕今年没有海外戏剧进来,但是能够感受到乌镇戏剧节的气质逐渐稳定。比如特邀剧目的风格还是以前沿、实践和艺术跨界居多。”TOPYS的副主编孟冬告诉钛媒体App。

赖声川也提到,尽管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没有了海外剧团的演出,但因为8年来戏剧行业生态的变化,国内优秀的戏剧也不断如雨后春笋般生长而出,他作为发起人,也认为今年的戏剧节依旧精彩。

这也正应和了乌镇戏剧节今年的主题——“茂”字。戏剧节每年都会有一个主题字眼,今年的茂字意蕴着生命破土而出多年后,到了收获的季节。

戏剧节“茂”字的具象化设计——笋 拍摄/钛媒体App 陶淘

戏剧之繁茂,还体现在乌镇戏剧节之外。

自2013年乌镇戏剧节举办以来,国内其它地区的戏剧节也遍地开花。

2019年,四川大凉山地区举办了首届戏剧节,作为东西部商贸文明走廊与南北民族文化走廊交汇的中心,发起人濮存昕希望在这里找到传统文化与戏剧之间的沉浸式表达与融合的可能;今年夏天,阿那亚举办了首个戏剧节,也是国内首个海滨戏剧节,同样因为特殊的自然地理环境,给戏剧迷带去了乌托邦式的、浪漫的感受。

无论是大凉山还是阿那亚,这些戏剧节在内容单元上与乌镇戏剧节颇为相似。不过,作为国内早期的戏剧节拓荒者,黄磊乐于见到这种“模仿”:“我觉得戏剧节变多是个很好的文化现象,它可以传递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艺术风格,不同的美学。”

为了促进戏剧节彼此之间的交流,今年,乌镇戏剧节主办方邀请了大凉山戏剧节的艺术总监来乌镇看戏,也邀请了阿那亚戏剧节创始人马寅前来。在黄磊眼中,这些戏剧节无论最初的愿景如何,肯定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传递更多严肃的艺术,更有价值的文化讯息。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戏剧节数量的增加,潜移默化中扩充了戏剧爱好者的数量,非但没有影响乌镇的热度,反而为这个最经典的戏剧节带来了更多的人气。

除了青年竞演参与人数创历届之最外,2000余场的古镇嘉年华表演,同样创造了乌镇戏剧节的历史纪录。

“这些年,我们很难说乌镇对于戏剧行业起到了多大的推动作用,但国内戏剧行业的高速发展,是有目共睹的。”赖声川提到该话题时,很是欣慰。

据观研报告网《2021年中国剧场市场分析报告-市场规模现状与发展规划趋势》显示,自2014年到2019年,我国剧场的市场规模从21.5亿上升到了71亿,年均复合增长率达27%。戏剧行业的规模扩张,可见一斑。

2014-2019年剧场市场规模变化@观研天下

戏剧传播永远在路上

尽管近八年来,戏剧规模涨势喜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比起电影市场2019年600亿的规模,乃至VR市场今年预计550亿的规模,戏剧依旧还属于小众艺术,有着巨大的发展潜力。因此,在戏剧节和综艺内外,黄磊和赖声川还在纵向的更多领域为戏剧传播奔走,比如戏剧产业链最离不开的几环,包括人才、资金与观众。

黄磊表示,他要做艺术的普及工作,做学员观察,让戏剧学员看到艺术学校目前的状态、水准,也要让艺术院校看到不同的剧团、不同的创作者当下的状态。换言之,在未来的戏剧教研中,他会更看重象牙塔外的一些实践。

赖声川则会在各地与领导座谈时,向地方政府提出能为小剧团多做一些资金支持的恳切希望:“比如,我记得在深圳开会,就建议领导将10万块钱给10个小剧团用于创作,没准其中就出了一个高水准的剧团,即便都没有,花费的资金也不多。”

在戏剧节内,这些发起人一届又一届潜移默化地提升着剧场观众的观剧素质,并且通过不断地优化戏剧内容结构,吸引了更多的旅客加入庞大的戏剧爱好者群体。

每一届戏剧节青年竞演,黄磊都会在开场主持时表演“摔”人手机的过程,让观众“吓”得不敢在演员表演期间刷手机。

孟冬和钛媒体App提到,在这种循序渐进地影响之下,乌镇的观戏氛围,确实越来越好了。

为了接纳更多的剧场观众,今年,戏剧节的剧目与之前相比,在内容上有了些许调整:许多媒体从业者、普通观众都表示,如今的剧目比起从前的阳春白雪,变得相对亲民些了,更容易看懂了。比如最终青年竞演单元获奖的《公主与殉情》,就是兼具大众化表达和深度思想的作品。

乌镇戏剧节,向更多的业余观众抛出了橄榄枝,也向戏剧人展示了一个相对更多元化的创作风向标。

不过,这种做法也引来了一些人的担忧。金星在今年的小镇对话上表示,乌镇戏剧节如今的剧目选择可能“有点跑偏”,以后还可以格调再高一点;有媒体在戏剧节期间问黄磊,会否担心综艺《戏剧新生活》的诞生,带来戏剧行业的“娱乐至死”?

黄磊笑谈:“严肃艺术也能做成综艺,综艺就是一个手段,就像电视、互联网也是手段一样。这个手段去传播什么,这才是核心。包括《舌尖上的中国》《典籍里的中国》这些文化综艺与纪录片一样。”

正如在莎士比亚的时代,他的戏剧,其实也不过是街头戏台上的大众娱乐内容,最佳位置留给穷人,并且还有小商小贩贩卖零食一样,雅俗之间,可能并没有那么明晰的界限。又或者戏剧的质量,更需要时间的标尺去检验。因此,既然戏剧想要走向大众,那戏剧的内容,的确需要下里巴人一些吧。(本文首发钛媒体App,作者 | 陶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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