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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子,是新疆本地人对牛奶的俗称。有人说,但凡你喝上一口新疆奶,就能发现市面上有多少奶中败类应该被逐出奶籍。尽管牛奶上餐桌在中国也不过20多年,但对于诸多牛奶爱好者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挑衅。美食党早已按耐不住味蕾的悸动,成分党也想要一探究竟,可很快,他们便一起迷失在了橙色软件里——新疆奶品牌也太TM多了吧!
有的听起来很异域,多少有点新疆的味道,比如麦趣尔、西域春、天润;有的就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三无”产品,比如土姥姥、芙拉薇赫。林林总总看下来,新疆牛奶光品牌差不多得有10多个,还不算每个品牌底下细分出来的其他品类。
无从下手,是每一位初尝新疆奶新手会面临的共同问题。好在,有商家贴心的准备了一套“新疆牛奶组合装”,直接将多种品牌混装发货。这不仅解决了大部分人的选择困难症,甚至还带来了一种开盲盒的刺激感——是魂穿昆仑雪山,还是召唤出西山牧场,取决于你喝的是哪一个牌子的奶。就像你吃惯了喂饲料长大的鸡,偶然尝一口深山里吃虫子长大的散养鸡,惊为天人。对于非本地人来说,新疆奶之于市面上的其他奶亦是如此。
天润入口咸香,口感浓厚;南达奶味浓香,甜度爆表;金绿成奶香稍逊,唇齿有涩……
甚至还有人品出了前中后调——西域春的前调口感清淡;花园奶的中调回甘有点甜;麦趣尔的后调奶香浓郁。如果说70、80后喜欢品茶、品酒,那90、95后的快乐一定就是品新疆奶了。于是,网络上掀起一股浩浩荡荡的鉴赏之风,测评新疆奶俨然成了美食博主的流量密码之一。根据某电商平台数据,2021年前三季度,新疆奶整体销售同比增长近200%。而新疆日报则表示,新疆奶近3年外销内地年均增幅都在30%以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热度受到内地消费者的喜爱。其实关于新疆奶的美丽传说,早已在内地江湖中流传。但由于新疆一直未能实现包邮自由,新疆奶在购物车中长期处于下次一定的状态。在喝奶这件事上,新疆朋友一不小心就会“凡尔赛”起来。有网友表示,自己小时候喝奶,都是直接在牧场里承包一头牛。如果没有自己的“专属奶牛”也没事,新疆的早市会提供现挤的奶子卖,保质期到当晚,直接用塑料袋装就行。以至于不少新疆朋友回忆起童年,不是在买奶子,就是在买奶子的路上。
最重要的是,跳过了中间商赚差价,新疆奶子一公斤才只要3~4块钱,打回去经过煮沸晾凉,上面一层厚厚的奶皮子,佐证着新疆奶特有的浓度。
因此,当城市中产还在冷藏柜前甄别哪款鲜奶保质期更短,当网红品牌认养一头牛以“自己养的牛自己喝”圈粉无数时,新疆人的喝奶日常早就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而这一次新疆奶出圈,除了网络博主的推波助澜,究其原因,更多的还是其令人惊艳的口感——好喝。
为什么新疆奶这么好喝?这是所有非本地人最大的疑问。从2011年开始,蒙牛、伊利、光明、完达山等乳企相继开始自建牧场,但新疆的乳企一出生就是在罗马。国际上有一条公认的黄金奶源带,即南北纬40°—50°,温带草原性气候适宜牧草生长,夏季日照时长可达16小时,非常适合发展畜牧业。地处北纬44度的新疆拥有约12亿亩的草原面积,其中可利用面积达7.5亿亩。这里人烟少,污染小,在天山雪水的滋润下,草场类型多样,牧草种类繁多,品质优良。而大量优良奶牛和全国最大的进口良种牛核心群,更是让新疆奶品质好上加好。因此,乌鲁木齐出了天润,石河子出了花园,昌吉有西域春、麦趣尔,阿克苏有新农,喀什南达,伊犁伊源,奎屯银桥……疆内乳企林立。
按道理说,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新疆和内蒙古,在乳业上至少应该是平分秋色。拥有我国第一大牧区的内蒙古,出了双双进入全球乳业10强的伊利和蒙牛,新疆却从未出现一家知名乳企。别说全球10强了,就是在全国10强里,也很难看到新疆乳企的一席之地。
时间追溯到20年前,彼时,呼和浩特市响应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率先提出“奶业兴市”。农业部认证内蒙古为奶业发展重点区域,一举将伊利、蒙牛两个区域性企业推向全国。2005年,超级女声风靡全国,与它一起水涨船高的还有蒙牛。隔年《神雕侠侣》大火,刘亦菲代言的伊利也随之声名大噪。当内蒙古的乳业两巨头在全国人民心中确立奶业形象时,新疆的乳企却还在和农户散奶抢市场。
新疆面积166万km²,占中国国土总面积六分之一,地域辽阔导致奶源分散,疆内公路通路率低,原料奶的收集是一大困难,就连新疆内部的运输都是一个难点。对比内蒙古,奶业基地大多建立在呼和浩特,临近北京、河北等内地市场,在地理距离上就比新疆更有优势。
而且从清朝起,呼和浩特就是华北地区奶制品的集散地,有着经商的历史传统和经验。距离或许不单单只是限制了物流配送,长久的困囿下也限制了企业的发展思维。因此,新疆奶企大多都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偏安一隅。网上有这么一个梗,网友问下单十几天的新疆奶为什么还没发货,客服回答:还在挤。现在听来,我们只会当作段子一笑而过,可在那时,这或许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早在晚清时,中国就已经有了把铁路修进新疆的想法,但那时国力不济,新疆铁路的重任最终还是落在了新中国的肩上。
(民国初期孙中山在《建国方略·实业计划》里已经提到了实施规划设想的一些方案
可在新疆修路不是件容易事。那里的地质、地形、地貌以及气候条件环境都十分复杂,工程往往一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1952年,第一条出疆的铁路——兰新铁路在兰州破土动工,这一修就是十年之久。一路上,铁轨要爬上陡峭的绝壁,还要跨过幽深的峡谷,其中海拔3000米的乌鞘岭高寒缺氧,是工程难度最大的路段之一。工人们遇高山开隧道,遇深沟则填土,据说填10个深沟的泥土就能装满12节车厢。但困难总是一个接一个,在经行哈密与吐鲁番境内的戈壁滩时,风又成了最大的阻碍——这里一年有200多天都在刮8级以上的大风。初到这里时,工人们搭建的帐篷就被风卷上了天,大家只能把帐篷扎进挖好的大坑里。干活时,灼热的沙砾会直接拍打在脸上、嘴里,两人交谈通常只能依靠打手势,有时一个不留神,放在地上的螺栓就能瞬间被沙土埋没。人们厌极了这里的风,连百里风区的车站都直接叫“大风”“飞沙”。
但在铁路修好那一年,经历过的困难似乎都成了过眼云烟。工程师采用多种防风、防沙、防汛手段相结合的措施保障了铁路的安全运行,帮助火车穿越恐怖的风区,直达首府乌鲁木齐。后来,在修建第二条进出疆通道——兰新高铁时,兰新线的防风“三大法宝”,即路基挡风墙、桥梁挡风屏、防风明洞,还被升级再运用到了工程中。
兰新高铁是新疆境内的首条高速铁路,也是中国“八纵八横”高速铁路网中的重要组成部分。2009年开工修建时,中国的基建水平已经明显提高。到2014年底竣工通车,修建效率已经为当时兰新铁路的2倍。在此之前,兰新铁路承担了新疆到内地的所有铁路客运和货运,很多新疆当地企业因为兰新线货运压力大,有时不得不通过公路运输原料和商品。但新疆从乌鲁木齐到兰州就要1917公里了,公路从路程和运力上都不大合适,航空因为运力和运费也只适合小宗商品。因此,兰新高铁的线路与兰新铁路方向大致相同,目的就是为了缓解老线的运输压力。但随着资源开采要求的高效性,仅依托一条线路运输还是会加剧货运与客运之间的矛盾,在这种背景下,穿越多处沙漠的临哈铁路(临河—哈密东)应运而生。2015年临哈铁路开通,它连接了兰新铁路和包兰铁路(包头—兰州),主要以承接兰新铁路的煤炭及其它货运为主,是新疆的又一条进出疆铁路大通道。在未来,它将继续向西延伸,沿北天山(东段)北麓经小黄山至首府乌鲁木齐,而哈密也将成为东疆的又一处大枢纽。它全长1200多公里,由格尔木由与青藏铁路接轨的格尔木河线路所起,沿昆仑山北麓,柴达木盆地南缘向西行,攀爬并穿越海拔3000多米的阿尔金山,再下降到海拔800多米的山脚,最终抵达塔里木盆地的库尔勒。
它的通车,将两个相邻的巨型边疆地区首府——乌鲁木齐和拉萨两市实现了最短的铁路直连。在这一年中,新疆已经形成以兰新铁路和兰新高铁线为主通道、临哈铁路为北通道、格库铁路为南通道的“一主两翼”交通格局,将货物出疆时间压缩了9小时以上。南疆生产的棉花、钢材等大宗货物从格库铁路出疆,而青海、四川等省份生产的化肥、调味品等货物则源源不断地从格库铁路入疆。从最初连通青海、西藏到如今辐射甘肃、四川、湖北、云南等省区,南疆经济社会发展也慢慢走进了快车道。回顾刚入疆修铁路的艰辛,有网友表示,其父亲年轻时曾参与修铁路,那时候纯粹是靠人力,2公里的隧道八百人挖了两年,还有不少人因此而丧命。而今跨沙海、越高山,钢铁巨龙早已修进西陲之地,汽笛声起,划破万年寂静,也为昔日不毛之地送去生机。
事实上,“新疆不包邮”几个大字依然在明晃晃的提醒着我们,这还远远不够。新疆幅员辽阔,运距普遍要比内地省份长。长久以来,人们认为长运距产生的高成本才是新疆物流业面临的困局。自治区物流行业协会秘书长单笑寒曾说,长运距并不会明显增加运输成本,反而还会降低道路运输的吨公里单价,因为运输过程中产生的费用是固定的,运距越长,每公里的成本就越低。曾有段子这么说,无座火车票原价、北方集中供暖、江浙沪包邮,是网传的“三大不平等条约”。在2009年前后,淘宝购物初兴时,“江浙沪包邮”一度是所有网购er艳羡的条件。但仔细想想,淘宝的总部就在杭州,那些我们曾经接触过、但没记住名字的商家,也大多出自浙江义乌。电商货物流动的过程,往往是单向的:电子下单后,货物就从卖家流动到买家。如果你是一家物流企业,也一定会紧挨着卖家最集中的区域。经过多年发展,这个地区的物流业及相关配套产业逐渐积累并整合,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物流信息网络,甚至还能推动并孕育出一批有巨大影响力的物流科技“独角兽”。而这些独角兽还会再一次反哺当地的物流行业,因此,运输效率只会越来越高,而成本则越来越低。
电商和物流不是凭空产生的,它需要依托于实体经济和电商虚拟经济基础上的相关产业。相比之下,新疆地区人民触网慢、电商起步晚,物流信息平台建设非常滞后。简单说,就是运输企业与市场信息不对称,时常发生跑空车的现象,新疆地域广阔,如果只开展单一的直线物流服务,久而久之就会造成物流资源的严重浪费。2013年,新疆仅有两个地方被纳入全国物流园区发展的规划中,一个是国家一级物流园区的乌鲁木齐,另一个是国家二级物流园区的霍尔果斯。但仅靠市场的机制和新疆自身的力量来盘活物流业,是远远不够的,新疆还需要来自社会资本的力量。
疆内不少嗅觉灵敏、动作迅速物流企业早已自主先行一步。2010年,喀什设立经济特区。这里是中国的西大门,与三国接壤,有6个国家一类口岸对外开放,是通往中亚南亚和西亚的桥头堡。2011年,看到喀什大好发展机遇,喀什远方国际物流港有限责任公司应运而生。如今,它已经在喀什的经济特区新建了南疆最大的物流仓储基地。尤其近些年,为推进全区跨境电商发展,自治区商务厅与国家有关部门对接,设立乌鲁木齐、喀什、霍尔果斯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国内不少电商巨头都纷纷来疆布局。2017年,阿里巴巴决定在此建设跨境电商园区,建成后的园区不仅能帮助新疆企业开拓国外市场,还能与阿里巴巴其他跨境电商园区进行对接,使新疆成为中国跨境电商的一个枢纽和集散地。随后,唯品会也在此建立了一个占地15万平方米的物流仓。如今,依托天猫在全国五大交通枢纽设置的几十个仓,新疆奶已经完全做到全国200多个城市送货上门,实现“当日达”或“次日达”。天猫、京东的冷链运输也让新疆的牛肉去往了全国各地。当然,自2019年起,包括广汇物流股份有限公司、新疆天顺供应链股份有限公司等疆内不少物流企业也在布局冷链物流,目前进出疆冷链运输量已翻一倍多。
今年以来,新疆通过邮快、快快、快商、快电合作等模式,加速推进快递下乡进村,在方便群众网购疆内外商品的同时,也打通了农产品上行的“第一公里”。在双十一活动期间,新疆农产品网络零售额实现14.80亿元,同比增长27.45%,农产品上行释放出了更大的消费潜力。至于新疆包邮啥时候能实现?我只能说,一切都将近在眼前了。在国家“十四五”规划中,未来新疆铁路建设将持续高质量推进。铁路营业及建设里程要达到10060公里,南北疆铁路环网形成,新疆铁路网布局要更加完善,铁路国际通道建设也要取得新进展。路当然是越多越好,从第一次接触电商到如今新疆奶出圈,路不仅打开了新疆特产的销路,也打开了新疆人的眼界和思路。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红枣、核桃、葡萄干是新疆网上销售的“老三样”,尽管新疆物产丰富,但受限冷链运输短板,瓜果乳肉很难在网上销售。为了保证24小时内送达苏、浙、沪、皖4省市的消费者手中,当时的吐鲁番葡萄经销商提前将无核白葡萄从果园拉到了上海保鲜库。2018年,直播电商出现,新疆电商也在积极转型,这一次他们主动去解锁新的玩法。就拿新疆奶来说,与其他牛奶品牌重金请明星站台不同,新疆乳企深知奶牛才是最好的带货主播。打开西牧天山的官方抖音,牧民沉浸式讲解一天伙食费要80块的牛都吃啥、牛尾巴为啥要涂上红色不明物体,活脱脱玩成了VLOG。还有此前爆火的网红‘法特一家亲’,抓住新疆炒米粉爆火契机,推出袋装王小疆炒米粉。他们依靠发布的做炒米粉视频,带货3万余单。
在这个电商平台遍地开花的时代,新疆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讲好家乡的故事。
如今,新疆网货“老三样”早已升级到了“新三类”,即鲜食瓜果、冰鲜牛羊肉、乳制品。而“新疆是个好地方”这句话也不仅仅是在歌曲里,还正在被更多的人看到、感受到。一路走来,中国人民早已锤炼出移山填海、缩丈成寸的神力,内地与新疆、西藏、台湾、南海诸岛等等地区的距离,都在变得越来越近。我相信过不了几年,新疆和内地经贸、旅游、文化交流等互动将更加频繁,新疆和大家庭里其他成员的关系也会更加亲密。到那时,来自西方无端的诋毁,将不会再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甚至那些污言秽语,还会和牛粪一样,为脚下的土地带来额外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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