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从2008年底世界金融风暴爆发,全球陷入经济低谷,增长缓慢、发展停滞,就业压力尤其巨大。但是,在这样一个大环境、大背景下,我们看到中国出现了两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第一,网络经济和电子商务一枝独秀、一花独放,增长速度不减反增。几年来中国网络经济的年增长率一直保持在30%以上,远高于我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增长,也高于国家财政收入和人均国民收入的增长。2011年网络商业交易额达到5.8万亿人民币,2012年达到8.2万亿人民币,比2011年增长41%,占2012年全国GDP总量的15%。2012年11月11日淘宝天猫创下单日网络交易额191亿元人民币的全球最新最高纪录。电商网商的高速发展在社会上引发热烈反响。去年年底,阿里巴巴集团总裁马云和万达集团总裁王健林的一次公开亿元对赌,赌十年后电商网商在中国零售市场份额要占到一半以上,成为电商网商迅速崛起的一个注角和花絮。
第二,网络经济和电子商务不断创造出新的产业和新的企业活动领域,也创造出许多新职种、新工种和新就业岗位。越来越多的劳动力从传统产业和传统就业岗位转移到网络产业和网络就业岗位。比如,大量进城务工人员从拌水泥转向送快递。2011年,直接和间接通过网络就业的人数已到达1350万人。这样快速的发展趋势使得许多研究者推测,十年之后网络就业人数可能达到1亿人。为此,我和阿里巴巴副总裁、阿里研究中心主任梁春晓在微博上也做了一个对赌,当然,我们俩的赌注是一块钱人民币。
我认为,和这两件事密切相关、更值得重视的是第三件事,就是支撑网络经济和网络就业高速发展的制度建设。
大家知道,现在中国社会面临的一个严重问题,是商业信用危机。大家都能感受到,中国现在价值混乱、诚信缺失、信用崩溃。不要说陌生人之间,就是亲朋好友之间也不可相信,社会上流行“杀熟”。有的学者甚至在网上发微博说,现在这个社会状态是“人人坑我,我坑人人”,道德败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针对这种看法,我在他们的微博后面跟了一个帖子说:你们有没有看到,在这一片黑暗中有星星之火在闪亮?往往是在暗透了的地方你才能倍觉星光耀眼!
这耀眼的星光,就来自网络,来自电子商务。网络经济之所以能创造增长奇迹,就是因为:它建立了全新的社会公信平台。现在仅在淘宝天猫上,每天就有2000万笔买卖成交。这就是说,每天在电脑两端,至少有4000万互不相识、从未谋面、完全陌生的人,他们之间建立了相互信任,达成了商业交易。
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就是依靠先进技术和民众力量发展起来的电子商务,不仅在商业模式和交易技术上做出了重大的创新,同时在商业制度和交易规则上也做出了重大创新。我认为,这件事至少给了我们三个启发:
第一,许多人认为现在社会的主要问题是信仰和道德的缺失造成。他们主张重建共同信仰,恢复公众道德。听起来颇有道理,但并不具有可操作性。信仰难说清楚,信仰自由又是现代公民社会的一个准则。道德也难讨论明白,人们对现代道德的理解很难统一。网络经济和电子商务的实践告诉我们,现在这个社会最需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好的制度,一个共同遵守的规则。而且,制度创新、规则重建会立即生效,起立竿见影的作用。
第二,网络经济和电子商务的发展,阿里巴巴和淘宝天猫的成功,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网上建起了一个公共信用制度和公共信用平台。以淘宝网为例,淘宝会员在个人交易平台上完成每一笔交易后,买卖双方均有权给对方作出评价,顾客还对商品、服务和物流拥有进一步评论和评价的权利。这些评价的积累,构成了双方公开的社会信用,特别是决定电商企业或店铺的等级(如淘宝卖家分为心、钻、皇冠和金冠,共四等二十级),并公开显现在网络商品主页面上。再加上交易货款掌握在第三方(支付宝)手里,以及监控商品质量的第三方质检机构进驻网络等一整套阳光制度和可控技术手段,把中国社会信用体系重新在网络上建立起来。在这个平台上,一个人只有通过获得高度的商业信用,才有可能获得持续的商业财富。在网上“信用即财富,信用即事业,信用即生命”的观念日益深入人心。这样,一个“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社会双赢格局率先开始在网络经济和电子商务中得到实现。
第三,阿里巴巴的成功经验表明,制度和规则建设完全可以依靠民间的努力、依靠非政府的力量、依靠市场的力量来完成。我们现在应当对中华民族根深蒂固、源远流长的诚实品格和互信传统有更高的估计和更强的信心。政府应当更加放手地发展民间经济组织和社会产业机构,并让他们利用市场力量充分开展自律自监自控自管活动。只要对比一下,政府直接控制和管理的红十字会等机构的社会信任一直难以重建,就可以明白,社会信用管理的革新和转型时机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