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 HPV 疫苗 | 钛媒体·封面

钛媒体·封面【2021年三、四月合刊】

【订阅专题 「钛媒体·封面」，查看更多精彩封面专题报道】

3月26日，国产宫颈癌二价疫苗在北京启动了第一针接种。

在民航总医院体检康复中心，积水潭医院妇科副主任医师赵芳接种了北京市首针疫苗。这位医生从事宫颈癌防治工作多年。接下来，她需要按程序再接种两针，就可完成全部接种，接种疫苗的花费总共大约1000元。

这个价格，约为国内市场进口疫苗的一半。这支定名为“馨可宁”的二价疫苗说明书显示，9岁至14岁接种者只需接种两次即可完成全部疗程；同时该疫苗可有效保护接种者远离84.5%的宫颈癌发病风险。

“馨可宁”所属的疫苗生产企业万泰生物，一上市就成为资本市场的关注中心。这家公司于2020年4月登陆上交所主板，曾经缔造了26个连续涨停的业绩。

钛媒体App根据公开资料梳理，国内有众多生物制药公司均在宫颈癌疫苗研发的赛道上“竞跑”，已经进入临床试验的在研项目超过10个，其中不乏上市公司的身影。

HPV的中文全称是“人乳头状瘤病毒”，现已知的HPV病毒有150余种亚型，世界卫生组织（WHO）认定其中的13种最具致癌潜能。HPV疫苗的接种者，主要目的是预防由HPV病毒引发的宫颈癌患病风险。

在2019至2020年间，HPV疫苗在中国市场迎来增长大年。根据中检院批签发数据，从HPV疫苗获批进入国市场算起，截至2020年末，国内HPV疫苗的累计批签发总量约3489万支。

而此前，进口疫苗在这一市场占据主导地位。

作为全球唯一可预防癌症的疫苗，HPV疫苗从在海外面世，到逐渐完成大众教育，事实上已经走过了15年的道路。最早的一支HPV四价疫苗“佳达修”诞生在2006年，由美国默沙东公司研发，并通过优先审批在美国上市。价次不同的疫苗，所对应预防的亚型HPV病毒种类不同。价次越高，能够预防的病毒类型越多。

截至2020年度的HPV疫苗批签发数据（来源：中泰证券研究所）

女性一生中感染HPV的几率高达80%，但大多数感染者属于“一过性”感染，会自行痊愈；持续性感染的情况，常常在5年内可能发展到宫颈癌前病变。

WHO数据显示中国属于宫颈癌高发国家。由于进口疫苗迟迟未获批、国产疫苗尚在研发，最早一批有防癌意识的女性不得不“曲线求针”——斥巨资去香港打HPV疫苗，一度成为国内中产女性的一种健康风潮。

直到2016年进口疫苗正式入华后，国内市场上HPV疫苗长期存在供给压力，进口HPV疫苗的接种一度要靠“抢”。

变化发生在2020年。受全球疫情影响，线下跨境接种业务受阻，在内地接种HPV疫苗成了唯一选项。

2020年夏天，当初那些斥资去香港打疫苗的姐妹们，被拼多多的举动吓到了：拥有巨大用户规模和流量的拼多多，在其“百亿补贴”平台上线了HPV疫苗，售价2750元起（涵盖四价、九价），这个起售价格可能还不及去香港打一针的往返总消费。而此前已布局进场的阿里、京东也加大了推广力度，HPV疫苗市场迅速被点燃。

2020年4月，首批HPV疫苗以“秒杀万人团”的形式登陆拼多多平台，“现货免排队”直供用户（图源自网络）

中国的年轻女性们，目睹了这场流量盛宴。甚至连秒杀、补贴这类电商竞争手法也被用到HPV疫苗的预约上，助长了女性消费者对疫苗的抢购力度。“全球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对宫颈癌疫苗疯狂。” 一位行业人士这样评价。

HPV疫苗的疯狂，何以至此？

电商平台“拱火”，HPV疫苗成“完美消费品”

2021年春节之前，生活在北京的女士林修（化名）通过某电商平台预约了HPV疫苗并接种了第一针。这让她比去医院预约的朋友更早排到了“货源”。

拼多多以补贴的方式上线HPV疫苗秒杀，不是没有原因。

2020年的新冠疫情，拦腰斩断了多种线上线下联动的跨境服务，HPV疫苗的预约接种，在2020年开年也按下了暂停键。

出不去就在内部消化。这客观上促进了疫苗行业的三大利好：一是跨境接种人群回流，二是暂停期间接种需求积攒，三是疫情提升了大家对个人健康的关注。

在国内，疫苗有一类和二类之分。一类疫苗在医保支付范围内，属于国家免疫规划范畴，需要全部接种，而二类疫苗又称为成人疫苗，自费自愿接种，HPV疫苗就属后者。二类疫苗的采购分发流程复杂，先由公立、私立接种门诊上报需求，经过审批，疾控中心会集中采购疫苗，再分发给各接种门诊。

国内HPV疫苗的最大渠道在私立医院体系，普遍采用“线上预约”方式，他们逐渐开始拥抱电商巨头。

哪里有市场，哪里就有巨头。2020年4月，拼多多率先出击，把HPV疫苗的预约服务纳入了百亿补贴项目，2750元的起售价让人咋舌；类似拼多多在苹果手机、SKⅡ神仙水这类标品上的玩儿法，只要进入百亿补贴的名单，都会吸引更多人的关注。况且相比于这些只是价格高的消费品来说，同样昂贵的HPV疫苗还有货源少的稀缺属性，也就更容易引发关注。

紧接着，自2017年就开始提供HPV疫苗预约服务的阿里健康，和2018年开发HPV疫苗预约平台的京东健康，先后加入补贴、秒杀行列，百度、美团等也迅速跟进。京东方面对钛媒体App表示，推出疫苗补贴活动在“提升接种率”的同时，还希望借此“培养用户在京东平台进行疫苗预约习惯。”

这场电商掀起的流量盛会，极大地拓宽了HPV疫苗的用户可及性，甚至造成了一种私立医院HPV疫苗货源富裕的的“假象”。

而事实上，据一位疫苗行业从业者在知乎上分享，区域私立医院的供货量其实不到总供货量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对公立机构来说，接种疫苗是公共卫生工作的一个子项目，到货后就会开放预约，也就会第一时间打完，而价格相对较高的私立医院选择的人少，就会有“余粮”。

但不可否认，私立医院用少量的疫苗跟电商合作达到了最大的宣传推广效果，HPV疫苗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不是简单的“医疗消费品”了。

当那些习惯于“分享”和“晒物”的女性用户，纷纷把“抢”到的疫苗和包装盒晒到自己的朋友圈和小红书，客观上向更多女性潜在用户完成了“种草”。

“疫苗预约线上化以后，传播的路径也来到了线上，而不是原来传统的线下。以前大家去社区打疫苗，打了也不会有什么分享和传播。” 专注于跨境接种的橄榄枝健康创始人邓瑰玮认为，HPV疫苗预约的线上化，改变了它传播的本质，让它成了完美的消费品。

在HPV疫苗的早期推广传播中，经验分享和医学科普占主流，但当它成为一个消费热点后，为了获取流量和关注，网红博主等群体一拥而上，有人用心科普，有人蹭热点卖广告，结果是市场确实被撑大了。

2020年全年，HPV疫苗合计获得批签发1543万支，四价和九价各自批签发约722万支、50万支，同比涨幅分别达到36%、52%。

百度健康去年10月发布的《2020国民HPV防护图鉴》显示，近一个月，百度健康HPV疫苗预约及科普月服务超1.5亿人次，近5年，民众在HPV防护方面需求大涨，“HPV疫苗”相关内容的关注度提升791%。

电商渠道预约接种打的火热，但架不住疫苗供给端的货源短缺，他们无法根本上解决问题。

前述接种完第一针的林修，却在今年2月被医院告知，因为疫苗短缺，“第二针要从原定的3月份推迟到6月份才能接种。”

京东方面告诉钛媒体App，HPV疫苗的供需现阶段存在部分城市短期暂时性断苗情况。 

此外，线上预约的C端末梢也还有未能触达的下沉市场。在甘肃省一家市区医院工作的赵一楠，只有去社区医院排队这一种接种途径，“去了两回都还没轮到我。”她对钛媒体App吐槽说。

从陈列在京东、拼多多等电商平台上HPV疫苗预约服务来看，基本只覆盖了一二线城市以及一些省会城市，更多的毛细血管城市并没有线上预约接种服务。不过，对于参与其中的电商平台和私立医院来说，已经收获了流量和高净值用户双丰收的大好局面。

这场流量盛宴极大提高了用户对于HPV疫苗的可及性，也是互联网平台对十几年来积蓄的市场需求的一波集中“消化”。

相比于HPV疫苗的最早一批接种者，如今的中国女性要幸福的多——拿出生于1981-1991年的中国女性来说，在他们接种疫苗的适龄年纪，进口疫苗还未在国内获批上市，甚至国内女性群体对于预防宫颈癌还没有普遍意识。

在这之前，HPV疫苗在中国经历了长达十年的慢跑。

HPV疫苗在中国经历了十年慢跑（图源：视觉中国）

中国市场的10年慢跑

2016年7月，英国公司葛兰素史克（GSK）生产的二价HPV疫苗希瑞适（CERVARIX）获批进入国内市场，这距离该疫苗在中国提交临床申请已经过去了整整10年。

在漫长的审批等待中，2006年6月，美国公司默沙东生产的四价HPV疫苗佳达修被美国食品药品监督局（FDA）批准上市，2014年12月，该公司生产的9价疫苗获准上市，这也是目前中国市场最难预约的HPV疫苗种类。

默沙东疫苗可预防亚型HPV病毒的种类更多，一经上市就踏上了出海路。

截至2007年二季度，该公司的四价HPV疫苗在80个国家或地区获批上市，两年后，有23个国家将HPV疫苗纳入了国家免疫规划。期间，韩国、香港地区和日本相继引入了HPV疫苗，这也为日后大批年轻女性赴港接种疫苗做了早期铺垫。

在海外超过160个国家和地区接连引入HPV疫苗的时候，中国内地却进入了“卡脖子”阶段。

根据中国《药品注册管理办法》，所有进口疫苗被批准上市以前，必须在国内重新开展临床试验，即不采纳海外已有的临床数据，HPV疫苗的推迟入华已是板上钉钉，雪上加霜的是内地临床实验还改变了“评价终点”。

当时，学界普遍认为在临床试验中，没有注射疫苗的受试者若在6个月或更长的时间内持续经受感染，就能证明注射了疫苗的受试者受到了保护，“持续感染”是公认的审批标准。中国内地则是以“持续感染”和“二级以上瘤变”作为复合终点指标，即要等没有被注射疫苗的受试者出现癌症或者2级以上瘤变，才能证明那些注射了疫苗的受试者的确得到了保护。

GSK的二价HPV疫苗临床实验自2008年开始。5年后，中国终于完成了本土的临床疫苗项目，转而又进入了长达3年的上市审批“堵车”期。

三年的审批过程中，中国的宫颈癌发病、致死情况是不容乐观的。

根据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2012 年的数据，全球当年新增的 52.8万例宫颈癌案例中，中国占 11.7%；全球死于宫颈癌的 26.6万人中，中国占 11.2%，排名第二，比欧盟和美国加起来都多。另外，根据咨询公司弗若斯特沙利文数据，2013年到2017年，中国每年的宫颈癌发病人数从9.85万增长到了10.74万，这些数据不仅意味着宫颈癌成为中国女性生健康的重要威胁，还意味着医保基金将因此而承受重压。

无可厚非，中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CFDA）的做法更加严谨，但在HPV疫苗最终被证明有效后，中国迟到10年的审批通过让出生在1981-1991年的女性错过了最佳接种年龄。2016年，在中国内地获批的GSK二价HPV疫苗希瑞适，其限制接种年龄范围为9-25岁，第二年7月，这款疫苗正式在国内上市，开放预约接种。

问题也接踵而至，二价疫苗受到质疑，等待四价、九价疫苗的人们焦急地计算着自己的年龄，当时在国外及香港等地接种九价疫苗也有不超过26岁的年龄限制，在此背景下，审批能否因此另辟绿色通道成为焦点。彼时内地市场能否尽早上市四价、九价疫苗，成为众多适龄女性热议的话题。

“去香港打九价”的启蒙时代

2017年，邓瑰玮成立了跨境医疗消费服务平台橄榄枝健康，试图通过市场化的力量逐步规范赴港接种市场。

橄榄枝健康与一众有疫苗接种资质的私立医疗机构建立合作，在强大的用户需求下，慢慢推动了HPV疫苗代预约服务批量实现线上化。

内地接触宫颈癌科普较早的女性，大多是通过查询专业知识，或是经国外朋友介绍，成为赴港接种HPV疫苗的第一批种子用户。

2013年前后，赴港接种HPV疫苗势头渐起。当时，医学界呼吁HPV疫苗进入中国的声音越来越响。根据《财新》报道，国内专家发表在国际权威杂志《疫苗》（《Vaccine》）上的研究结果表明，HPV疫苗在中国缺席的7年，若不施加筛查等有效干预措施，会让38万女性错失保护机会而成为宫颈癌患者。

这一项研究受到了舆论的关注，内地审批速度不能加快，去香港接种疫苗成了一些人的备选，但这并不是赴港打疫苗最人潮汹涌的时候，3年后才是真正的爆发节点。

2016年，GSK的二价HPV疫苗希瑞适前脚在中国获批，后脚就宣布从美国退市，消息从大洋彼岸传来，瞬间就冲散了HPV疫苗获批的欣喜，舆论声讨铺天盖地。其实面对美企默沙东的四价、九价HPV疫苗，希瑞适在当地的竞争力已经羸弱，退出美国是合理的商业决策，但希瑞适却成了不少内地国人口中“落后、被淘汰”的产品。

同样在这一年，香港地区成功引入了默沙东的九价疫苗，作为当时乃至现在价次最高的HPV疫苗，九价的吸引力不容小觑。自那之后，购物天堂香港又有了免税之外另一个吸引女性的特点——去打九价HPV疫苗。

在成为女性健康博主之前，一向热衷关注健康话题的阿夏带着自己的闺蜜成了最早一批赶赴香港打九价的人，如今她回想起来，那是2016年三四月份，初春之时。

阿夏自称是有“健康焦虑”的人，在偶然得知HPV疫苗这个“好东西”后，就觉得“一定要打”。她动手查了官方资料，知道内地的疫苗也快要开放预约——但只有二价疫苗。在询问了去香港比较便利的几位深圳朋友后，她还是做好了去香港打疫苗的攻略。

“当时不能理解这个谈判逻辑，就像买电视一样，明明别的普通人家都在看液晶屏电视（九价疫苗），我们就弄回来个黑白电视（二价疫苗），大家多少都有些不能接受。” 阿夏没有将希瑞适列入备选，但她也认为GSK二价疫苗在早期承担了很大的教育市场的作用。

当然，除了早期教育市场外，两年后，希瑞适接种年龄向下延伸，在中国“消除”宫颈癌的路上，二价疫苗还要发挥大作用。

在中国内地，是像阿夏这样的人将HPV疫苗从学界带到了普通女性群体中。“回来之后一直给周围的人推荐，也有人真的就去香港打了。”阿夏在朋友中间经常是健康类话题的意见领袖，她的安利比较容易获得认可，而她自己也会在豆瓣上分享自己去香港打疫苗的经历，跟豆友互动注意事项和有关HPV疫苗的知识点。

去香港打九价的女性，她们或是消费力强，或是热衷前沿知识，也更乐于去分享。知乎、豆瓣这样的社区就是早期HPV疫苗跨境接种“自发宣传”的主阵地。

但仅仅有消费者端的参与，HPV疫苗的跨境接种市场极有可能走向无序。2016年，在香港考察项目的邓瑰玮注意到，有保险企业在做HPV疫苗的宣传，还有黄牛举着牌子“招揽生意”，也是第一次知道HPV疫苗这个产品，邓瑰玮非常好奇，同时他预感这当中的跨境服务值得探索——“因为只看到了市场，但没有看到规范。” 他告诉钛媒体App。

橄榄枝健康自2017年推出的HPV疫苗线上预约模式，经受住了时间的验证，行业一直沿用至今。面对赴港打九价需求的急剧膨胀，邓瑰玮牵手有流量的阿里健康合作在线上开设香港医疗馆，并陆续上线了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地的HPV疫苗接种代预约服务，进行人群分流。

在跨境接种这个庞大市场里，总有规则难以触及的暗角。黄牛依然猖獗，导致价格水涨船高，更是出现了假疫苗、疫苗走私事件，香港的HPV疫苗还一度断供。一边是香港疫苗乱象，而另一边，大陆对进口疫苗的审批开始提速。

主流化的关键时点：九价疫苗入华

2018年的夏天，香港的“疫苗荒”因为一场声势浩大的维权活动达到顶峰，在新浪微博以及微信平台，数千名前往香港打疫苗的人掀起了维权行动——“谁动了我的疫苗”。

也是在这一年，默沙东的九价HPV疫苗佳达修9获批进入中国市场，限制接种年龄范围为16-26岁，这是内地HPV疫苗预约接种市场走向井喷的里程碑事件。

佳达修9从申报到获批仅用时3年，并在向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药品评审中心（CDE）提交上市申请8天后就获批，被称为“火箭速度”。

究其原因，一份文件的出台不可忽视。2017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深化审评审批制度改革鼓励药品医疗器械创新的意见》，第一条就指出改革临床试验管理，接受境外临床试验数据。

同一年，慢跑10年的二价希瑞适正式上市开放接种，默沙东的四价HPV疫苗“佳达修4”也获批上市，限制接种年龄范围为20 ～ 45岁。2018年4月12日开始，国家药监局针对国内临床需求，加快临床急需的境外上市新药审评审批工作，共批准7个防治严重危及生命疾病的境外新药上市，其中就包括九价HPV疫苗。

2018年5月30日上午，九价HPV疫苗在海南博鳌超级医院和睦家医疗中心开始注射。来自北京的史女士接种了中国内地第一针九价HPV疫苗。自此，内地市场逐渐胀大，香港市场的供需矛盾也更加凸显。

有意思的是，就在九价疫苗在中国内地获批上市的这一年，从内地接种人群后来晒在网上的疫苗包装盒来看，既有中文包装，也有繁体字包装。默沙东方面曾发布公告称：

“因全球各地需求增长导致疫苗供应量不足，将暂停在香港地区供应HPV九价疫苗，恢复供货时间待定，请等待进一步通知。”

有业内人士指出，面对如此巨大的中国市场，再加上国内审批提速，药厂很难在短时间内充足备货。

根据头豹数据，2018年，中国HPV疫苗市场规模达到58.4亿元，同比增长534.8%。对标国际市场，HPV疫苗上市前五年为快速增量阶段，预计未来五年，HPV疫苗市场规模将于2023年达到213.6亿元。

相较于早前去港澳地区，甚至日韩等国接种疫苗的小众群体，内地有个百亿市场正在积聚，更多中国女性从观望到接受，对于HPV疫苗的认知逐渐发生了转变。

以九价疫苗内地上市为时间节点，国内女性对于HPV疫苗的接种已经逐步主流化。

国内知名医学健康科普微博大V @六层楼先生 的观察印证了这一趋势。他在女性健康领域做了多年科普，在HPV疫苗的话题上也成为意见领袖之一。他告诉钛媒体App，“过去，粉丝们向我咨询的问题更多还是‘要不要打’，现在问的是该怎么打、去哪里打？” 

随着大陆的九价疫苗市场崛起，一个新问题来了：跨境打疫苗的市场会就此消失吗？

答案是否定的。一位业内人士告诉钛媒体App，受限于年龄要求，跨境接种市场仍在。已经结婚生子的80后妈妈李西（化名）告诉钛媒体App，她在2019年去香港打了九价HPV疫苗，先后往返三次，总的体验是“性价比很差”。然而，以她的年龄要打九价针，只能是如此高成本的“折腾”。

2018年10月5日，FDA批准，将九价HPV疫苗佳达修9的适用年龄范围扩大至27至45岁人群，包括男性和女性。香港、澳门等地也同步拓宽了佳达修9的限制接种年龄范围，但在中国内地，26岁依旧是打九价HPV疫苗的年龄天花板，一部分“超龄人群”还是会选择跨境接种。

另一方面，疫苗供应量的不足也促使一些消费能力更高的人仍选择去境外接种九价疫苗。2017年到2019年间，橄榄枝健康平台上提供的HPV疫苗预约接种服务是两开花的局面，用户可以预约在日韩港澳等国家和地区的诊所接种，也可以预约在内地资质齐全的私立医疗机构接种。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2020年，疫情按下了跨境打疫苗的暂停键。

HPV疫苗市场走向哪里？

HPV疫苗的预约接种市场的“两头问题”依然明显：更充分的源头竞争和更低龄的接种人群。线上线下渠道正在打通，但最根源的疫苗供给仍然不稳定；成人接种市场爆发了，但15以下的接种市场还在沉睡。

目前，手握四价和九价HPV疫苗的默沙东主导着中国的宫颈癌疫苗市场。2020年全年获得批签发的HPV疫苗中，有79.7%的疫苗来自默沙东。自2017年就开始在国内独代默沙东HPV疫苗的智飞生物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绝对的市场话语权意味着绝对的市场定价权，四价、九价疫苗上市至今分别进入了第十五和第七个年头，但因为供不应求，价格纹丝不动，一直是二类疫苗中的“贵族”。

事实上，高价一直是提升HPV疫苗接种覆盖率路上的绊脚石。

《2019中国女性职场现状调查报告》数据显示，中国女性的月平均收入为7245元，而九价HPV疫苗的价格在5000元左右，四价在3000元以上，即使是二价，也不会低于2000元，无论选择哪类疫苗，这个价格都不算便宜。

流通渠道玩家簇拥，但生产端却是人迹寥寥，供需矛盾只会继续放大。最有潜力拉低价格获得更广泛市场的国内厂家缺席太久，直至2019年12月30日，本文开篇提到的万泰生物的二价宫颈癌疫苗产品“馨可宁 Cecolin”获批上市，适用于9-45岁女性人群接种，为国内首个获批上市的HPV疫苗。

2020年4月，馨可宁首次获得批签发，自那之后，万泰生物股价连续破顶，股价最高时（2021年2月18日，344.7元/股）相较去年4月末翻了近25倍。截至2020年11月末，布局HPV疫苗这条赛道的国产企业不少于20家，进入临床阶段但未上市的产品有13个，覆盖二价、三价、四价、九价和十一价。

在充分的源头竞争还没到来之前，价格昂贵和产能不足也是HPV疫苗无法纳入国家免疫规划的一个原因，另一个更为迫切的问题在于15岁以下女孩的宫颈癌“一级预防”。

WHO曾提出2030年“消除”宫颈癌目标，完成这一目标，至少需要70%的35岁至45岁成人女性接受HPV筛查。在中国，这项工作还未完成。中国自2009年开始推动“两癌”筛查项目，迄今国内宫颈癌筛查覆盖率仍不到40%。

事实上，HPV疫苗市场的受众已下探到15岁女孩。15岁以下，是WHO建议接种HPV疫苗的最佳年龄段，因为“性暴露机会较小”。但目前，行业普遍认为，中国15岁以下的女孩的接种率偏低。

部分进口疫苗先后放宽了接种年龄限制，国产疫苗万泰生物二价HPV疫苗（2020年4月首次获得批签发）获批年龄段范围也是“9-45岁”，明显放宽了限制，但低龄接种市场未迎来明显变化。

宝宝预防接种一站式服务平台“小豆苗”内部人士告诉钛媒体App，他们平台提供了针对儿童的可预约接种的二价HPV疫苗，“但很少有家长去预约这项服务”。终归还是回到认知问题：是否给儿童、青少年接种计划外的疫苗在国内依然存在很大争议，市场并未充分觉醒。（本文首发钛媒体App，采访、撰文/杨亚茹，编辑/孙骋、葱葱）

更多精彩内容，关注钛媒体微信号（ID：taimeiti），或者下载钛媒体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