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水滴关停，相互宝用户跌破 1 亿，网络互助还值得抢救吗？

作为居民医保和商业保险的补充力量，网络互助曾因加入门槛低等便利性而一度倍受追捧。在最初几年会员激增、流量大涨的风光褪去之后，野蛮生长的网络互助暴露的种种问题终于惹得监管侧目并频频发声。

继去年 8 月百度公告终止灯火互助之后，年内已有美团互助、轻松互助、水滴互助等多家平台接连关停。繁华过后，网络互助还面临来自保险业的激烈竞争，仍在运营中的相互宝与新浪互助后续发展的不确定性也在增加。

姗姗来迟的监管

国内的网络互助业务自 2014 年开始运营，随着轻松互助、水滴互助、相互宝等平台的加入受到广泛关注。网络互助本身具有保险的部分性质、有着类金融的特点，且存在一定的资金池风险，却一直缺乏应有的监管。

网络互助的加入费用和准入门槛远低于传统商业保险，对无力投保商业健康险、大病保障水平较低的低收入群体很有吸引力。宽松的前端审核使得本身患有疾病的人群大量加入互助计划，而这种逆选择比例的增加也使得整体出险率大幅增加。为应对水涨船高的运营成本，平台一面收紧赔付的审核机制，一面提高向会员定期收取的分摊金额。这导致一些健康会员因体验不佳不断退出，形成恶性循环。

当非健康的会员日益增多，通过互助承接众筹的流量并将其向保险转化的模式则形同虚设，因为保险的审查机制严格得多，非健康人群难以成为保险用户。商业链条的关键一环就此断裂，平台自身的运营便难以为继。

此外，夸大宣传、信息不透明是众多网络互助平台普遍存在的问题。近期关停的两家平台此前宣称会员数动辄 5000 万以上，但在关闭声明中的会员数量却只有 1000 多万，宣传的水分之大可见一斑。

2020 年 9 月，银保监会官网发布理论文章《非法商业保险活动分析及对策建议研究》，明确指出相互宝、水滴互助等网络互助平台会员数量庞大，属于非持牌经营，涉众风险不容忽视，部分前置收费模式平台形成沉淀资金，存在跑路风险，如果处理不当、管理不到位还可能引发社会风险。

今年 1 月 15 日，美团互助宣布关停。银保监会负责人在回应此事时提及，偏离主业以及逆选择风险不断增加是其关闭的主要原因。同时表示，银保监会下一步将对网络公司开展互助业务给予进一步关注，了解其运行的方式和风险情况，再根据情况采取相应措施。

有人退场有人留

当监管不再 “真空”，网络互助行业的模糊边界逐渐变薄，经营成本持续走高，利润空间缩小…… 面对这相同的负面局势，平台间也呈现出不一样的应对策略。

其中，最早关停的百度、美团等巨头的思路是当机立断，避免追加不必要的沉没成本。彼时，网络互助行业集中度不断上升，寡头效应加剧。同时，用户对互助计划的满意度降低、投诉增多，新增流量带来的边际效应递减，非头部企业继续运营的价值不大。

但关停并非应对监管的最直接举措，轻松互助和水滴互助停止运营主要是为上市排除业务的合规风险。

2018 年以来，轻松筹、水滴公司几度被爆出上市计划。据报道水滴最新估值已达 100 亿美元，作为水滴一条重要的业务线，水滴互助被关停或将对其估值产生不小的影响，但网络互助前景不明，关停也是为其上市排雷的无奈之举。

在关停的公告中，水滴互助表示将进行业务升级，在征得用户同意后，将为其投保一年期，最高保额 50 万元的健康险，保费由平台承担。此前确诊的会员仍可发起赔付申请，会员的账户余额也将原路退还。虽然补救措施意在尽可能降低了负面影响，但仍有不少用户因为突然失去保障而指责水滴缺乏契约精神。

前三大互助平台中排名第一的相互宝则走上了整改之路，据报道，相互宝已被加入蚂蚁集团整改清单，目前内部正在商讨具体整改方案。外界推测，相互宝选择继续运营是因为涉及用户太多，直接关停可能比较棘手。

蚂蚁集团在此前的招股书中曾表示，如因各种原因相互宝无法满足合规性要求，不适合蚂蚁集团作为上市公司继续经营，则蚂蚁集团将剥离相互宝业务。

对于此次网络互助退出潮，相互宝有关负责人表示，目前相互宝运行稳定，平台也在继续为大家提供互助保障。其他互助平台的关停，对相互宝平台不会有影响。

但在网络互助的大败局中，相互宝似乎也很难独善其身。

今年 1 月，美团互助发布关停公告后不久，曾带领蚂蚁做出相互宝的蚂蚁集团保险事业群总裁尹铭离职加盟阳光产险。

官方数据显示，自去年 11 月至今年 3 月，相互宝成员数量已经从高峰时期的 1.058 亿人一路下跌至 9463 万人。

关停不是最优解

网络互助毕竟不是保险，在核赔模式、兜底机制方面与保险存在重大差异。专家分析，未来网络互助需要创新监管方式，不能纯粹以保险业务的方式去监管。但若对网络互助实施牌照制监管，将平台收编为正规军，恐怕也会引起更多效仿。

尽管众多企业设立网络互助的初心并不是公益，其最终目的仍是为了切入商业保险盈利，但网络互助的存在的确在倒逼传统医疗健康等相关保险产品改革、提高性价比等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网络互助也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因病致贫、返贫等社会问题，其在多层次医疗保障体系中发挥的作用更不可一笔抹杀，因此一刀切的监管方式也并不适用。

今年两会上，有委员代表建议，将网络互助纳入银保监会监管框架内，加快网络互助行业立法。在立法条件成熟前，可在银保监会指导下先由行业协会牵头构建行业统一规则，组建行业组织，规范经营行为，补齐制度短板。

借助网络互助产品的实践，传统保险公司也推出了针对欠缺保险知识、拥有保障刚需的低收入群体的低价保险产品。现已在全国多个城市推出的惠民保就在网络互助的基础上有效衔接了本地医保，截至去年 11 月底，全国多个城市推出的 70 多款惠民保产品以较低的门槛覆盖了 2000 万人群。

当然，惠民保的崛起也对网络互助的市场份额造成了较大冲击，价格普惠且有政府指导的惠民保显然更有公信力。

以还在运营的相互宝与惠民保相比：2020 年相互宝全年分摊金额已接近 100 元，明显高于惠民保每年几十元的参保费用；同时，相互宝最高 30 万的互助金则远低于惠民保 100 万元以上的保额。这样看来，惠民保资质更好、性价比更高。

但另一方面，二者的保障范围各有侧重：惠民保以高价抗癌药等特定药品保障为特色，相互宝的互助计划主要包含重疾和癌症；惠民保 20000 元的免赔额度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保险自身的实用性。

综上所述，惠民保是网络互助催生的保险改良产品，二者各有优势。若强行用惠民保取代网络互助，严格意义上并不利于中低收入阶层根据自身需要选择相应的风险保障。

对于网络互助的生存之道，有专家呼吁平台自身坚持差异化路线，例如继续以提前定额给付的模式与报销型产品区别开来，或许就能以错位竞争的优势得以长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