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露肿瘤治疗黑幕”医生再发声：希望与专家团公开辩论

时隔半个多月后，公开爆料“肿瘤治疗人财两空，很多源于医生肆意妄为”后，知乎作者张煜医生打破沉默再度发声。

5月5日，张煜医生在知乎发布长文称，“我非常诚恳的请求卫健委领导允许我和专家团的全体人员进行一场媒体的公开辩论，主题是关于陆巍医生事件中是否违反了医疗原则的问题。”张煜表示，辩论的形式也是肿瘤知识科普的好的机会，可能给非常多的肿瘤患者家属敲响警钟，了解肿瘤治疗中的诊治原则。

张煜还在知乎文章中立下“军令状”——“如果我输了，我请求卫健委吊吊销我的行医执照，终生剥夺我的行医资格，无怨无悔。”

往前追溯，4月18日，北京大学第三医院肿瘤内科张煜在知乎连发两条动态，其中一条便是“肿瘤治疗人财两空，很多源于医生肆意妄为”，这犹如一颗深水炸弹，迅速引发业内外高度关注。张煜在长文中质疑同行在治疗过程中超适应症用药、推荐不必要的基因测序与不合规的细胞免疫治疗，让患者花费增加十倍并且更早死亡。

这起事件的主人公是已经离世的胃癌晚期病人马进仓，到上海某知名三甲医院求诊，治疗医师为普外科医生陆巍。按照张煜的描述，该医生推荐马进仓接受了近2万元的NGS测序、已在2016年被卫健委叫停的NK细胞治疗，同时可能被滥用了很多辅助药物。

但在4月18日晚，张煜医生自称迫于压力和可能带来的后果，将上述文章删除。次日，《新华每日电讯》发表评论称，希望个案不是以当事人删帖收场，而是能够带动更深入的调查。

国家卫健委发文回应，已立即组织对有关情况和反映的问题进行调查核实。相关问题一经查实，将依法依规严肃处理，绝不姑息。相关情况将及时向社会公布。

网络上关于这一事件的讨论没有停歇，直到4月27日，国家卫健委召开例行新闻发布会举行，国家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局局长焦雅辉在会上介绍，对于北医三院肿瘤内科医生反映的问题，国家卫健委进行调查核实，对于其中明确提到的青海患者的情况，国家卫健委组织国家癌症中心、国内相关领域权威专家进行专家和同行评议。经过专家和同行的评议，认为相关医生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治疗的原则基本符合规范。

焦雅辉表示：“至于其中反映的问题，比如基因测序、基因检测的问题、NK细胞治疗的问题，这个过程当中是否有不当的利益交换，我们也请上海市卫健委进行调查，现在这个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我们要求上海市卫健委在调查的过程当中，如果发现有利益交换和利益输送的违法违规情况，我们绝不护短、绝不回避，将会依法依规，予以严肃处理。”

针对“相关医生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治疗的原则基本符合规”的初步评议结果，张煜打破了沉默，在新发的长文中直言“调查结果就如同当头棒喝”，他本以为会得到圆满的结局——“涉事医生被严肃处理，患者家属得到应有的赔偿，医疗不良行为得到监管。”

张煜坦言自己并不认识陆巍医生，但若调查结果是陆巍医生对患者的诊疗原则基本没有问题，有的只是小错。他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涉及大是大非的问题，“这个结论其实是在为所有的医疗不良行为背书”。

在张煜医生5月5日发布的第二篇长文中，他指出有观点认为陆巍医生的五药联合方案是超越指南用药或是超适应症用药，但张煜表示自己见过更多临床实例更改了指南或是超适应症用药，有的改的比指南好，有的改的差一点，都能理解，但陆巍医生“这种是为了敛财胡改瞎改的”。

目前，卫健委方面并没有就张煜的辩论请求给予回应，对于请求如果得不到回应的结果，张煜称，“催一次。然后写文章，开直播，向更多的人解释真相。”

在5月5日张煜医生再次发文后，人民日报健康客户端联系国内多位各个领域的肿瘤医院院长和知名专家，多位均对此事件持“支持此前国家卫健委发布会赫捷院士此前回应”的态度。

4月27日，国家癌症中心主任赫捷院士发表观点称，癌症治疗仍是世界难题，公众应理性看待医学的局限性。癌症患者个体差异很明显，治疗也很复杂。基于目前比较有限的医学证据所制定的诊疗共识、指南甚至是标准，不太能够跟得上医学的发展。严格查处违规情况的同时也要避免矫枉过正。 

赫捷明确表示，开展超适应证和超指南的临床研究是临床治疗的创新，并不是过度治疗，但必须要在临床药理机构和伦理委员会的严格监督下实行。

以下为知乎作者张煜医生5月5日在知乎发布的第一篇长文全文：

请求卫健委给予机会让我和专家团对陆巍医生事件进行辩论，最好在全国媒体公开进行

（前言，以下所有发言均是我作为中国一名普通医生的个人行为，与我所在医院：北医三院无关，我的单位领导对我已经很好。确实，我答应了我的亲人不再发声，原本只想过和谐安定的生活，但现在是忍无可忍，必须发声，对不起。）

首先，我和陆巍医生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反复指责和控诉就是因为我认为他就是医生中的败类，非常卑劣的、对患者敲骨吸髓的那种。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和奋力一搏，终于被媒体注意，被卫健委重视，我很开心，以为会得到圆满的结局：涉事医生被严肃处理，患者家属得到应有的赔偿，医疗不良行为得到监管。

但是，卫健委的调查结果就如同当头棒喝，明确的告诉我和所有人：陆巍医生对患者的诊疗原则基本没有问题，有的只是小错。我真的很失望，也有愤怒和担忧，因为这不是一件小事，这是涉及大是大非的问题。假如连陆巍医生这种胡乱的前所未有的五药联合治疗都是不违反原则的治疗，诱骗患者进行血液NGS测序和未经准许的生物免疫治疗都只是小问题。

我觉得我不需要继续控诉不良医疗行为，反正将来任何肿瘤患者用任何不靠谱的药物都可以说是不违反原则，所谓指南、说明书和临床文献都可以丢到一边，因为不需要参考，医生可以想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拍脑袋想出的治疗也符合原则。

在这里，我想请卫健委的领导们想一想，这个结论其实是在为所有的医疗不良行为背书，如此一来，未来中国的肿瘤治疗很可能更没有规范化可言，某些医生更是肆意妄为，医疗不良行为更难被抑制，患病民众的生命权益如何得到保证？

我认真仔细的思考了，很显然，卫健委的领导并不是肿瘤医学专业人士，做出的判断必须依赖卫健委的权威专家团的意见，而不是某一位医生，这是非常合理的决策。但是，在陆巍事件中，我也同样非常确定，专家团的意见是错误的，关于陆巍医生的治疗方案基本符合医疗原则的结论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因此，我非常诚恳的请求卫健委领导允许我和专家团的全体人员进行一场媒体的公开辩论，主题是关于陆巍医生事件中是否违反医疗原则的问题。医学是科学，不是玄学，不会因为所谓专家团的意见就把黑的能说成白的。这个辩论我觉得很有用，可以向不懂真相的民众和受害患者的女儿马荣解释事情经过，这也是给她的一个交代。同时，这也是肿瘤知识科普的很好的机会，可能给非常多的肿瘤患者家属敲响警钟，了解肿瘤治疗中的诊治原则，并注意在诊疗过程中识别出什么样的医生是垃圾医生。

如果我输了，我请求卫健委吊销我的行医执照，终生剥夺我的行医资格，无怨无悔。

如果我赢了，我请求卫健委重新更换专家团，并对陆巍事件进行二次审查，期望得到一个更加公平公正的结果。并且，我建议卫健委更换所有专家团成员，因为他们的医学水平和道德水准不足以代表广大医务人员。坦率的说，我唾弃和鄙视他们的这个决定，并且很可能不是我一个医生这么认为。（注意，和专家团的辩论其实都不算是挑战权威，如果卫健委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希望专家团好好准备，尽量别输的太惨，千万别用罕见的胃癌类型来解释，因为我这里有足够多的罕见胃癌类型的文献，能够清晰的告诉每一个人，不能按照陆巍医生的方案治疗该类型的患者，并且也很确定存在着效果很可能更好、花费显著下降的治疗方案。我真的很期望能有这个机会，能够摆事实、讲道理，用病例、国内外指南和各种文献告诉专家团，你们错了，所以得改，并且你们应该感到羞愧，和向全体国民道歉）。

没错，这篇文章，就是我对卫健委的专家团的亮剑，如果还有身为医生的荣誉感，我希望你们能够堂堂正正的回复。

我真心请求卫健委能够答复和允许这场辩论的发生，因为这非常重要，无论是对于民众还是对于国家。

除此之外，我会想尽办法赢得更多民众的关注和支持，通过知乎、微信公众号张煜医生等媒体来阐述真相到底是什么。

请求卫健委正视这一点，以前、现在和将来都有相当多的医疗不良行为的发生，原因就是缺乏监管，许许多多的患者在遭受没有必要的痛苦甚至因此丧失生命。只有重视这一点，这一切才能改善。医疗最重要的就是监管，不能放任医生为了利益而导致医疗不良行为的发生，这会威胁非常多患者的生命安全。

在这里，我再次呼吁医疗改革，严控医疗不良行为，同时请求更高层领导的关注，事关亿万民众，不可不察。我也请求更多人的关注、理解和支持，只有这样，我国的医疗才会越来越好。

（钛媒体App编辑杨亚茹综合知乎、经济观察网、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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