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江联合资本周奇：发现「黑马」企业，帮助它们成为「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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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奇，金沙江联合资本管理合伙人，主要负责泛人工智能和产业互联网领域的投资，主导投资的项目包括天准科技、行云集团、能链集团、珞石机器人、鲸仓科技、踏歌智行、希盟自动化、乐播科技、绿怡科技、美联桥集团、拿火音乐、博理科技、飞芯电子、中兴新云、火眼云等。成立于2004年的「金沙江」是投资领域颇具影响力的投资品牌，2017年拆分为三个独立团队，分别为金沙江联合资本、金沙江创投和金沙江资本。金沙江联合资本目前基金规模约58亿元人民币，重点关注智能制造、电子信息和产业互联网等领域的投资与并购机会。下午5点，采访结束后，金沙江联合资本的管理合伙人周奇立即赶赴下一场会议。那之后，他将驱车前去机场，搭乘晚上的航班飞往上海，“我一般都是晚上飞，不浪费时间。”落地后，他将直接去一家创业公司见其创始人，聊至次日凌晨。 除了微信，周奇的手机里使用频率最高的APP分别是邮箱、日历和地图：邮箱用于查看工作邮件，日历用于安排工作日程，地图用于出门会见创业者时导航。这几个APP被周奇单独置于手机界面的首页，其他不常用的APP则都被工工整整地收纳于多个文件夹中。 他曾调侃说，他所欣赏的创业者的特质是“想得比你远，睡得比你晚，过得比你惨”。如果追问他这几句话的具体涵义，他会认真回答你，创业者要有远大的理想和战略思维、勤奋努力、避免财富挥霍等等诸如此类的品质。但在旁观者看来，显然，这三句话在很大程度上未必不是周奇自己的形象投射。 成为投资人之前，周奇的职业履历极为丰富。日本京都大学通讯与计算机工程专业毕业后，周奇就职于索尼爱立信（日本总部）研发部任职。之后，2008年，周奇加入华为终端，受命组建NTT系统部并出任部长，这一部门仅用3年时间就完成了从0到数亿美金的年销售收入。 从研发转型销售，斐然的业绩证明了这次转型的成功。周奇将转型视为“清零”。事后来看，这是周奇对自己的人生第一次进行“清零”设置。在此之后，“清零”将成为在周奇人生中多次出现的关键词。 2011年，周奇放弃日本的工作，返回中国。与之前相比，这是一次更为彻底的“清零”。他至今保留着在日本工作期间的名片册，里面分门别类地收纳着各家公司各个岗位人物的名片，极为工整，其中包括软银董事长孙正义的名片。周奇半开玩笑说，单单这本名片册就可以卖100万，因为“组织架构是一个公司的核心商业机密，你要知道每个人联系方式是什么，以及其中错综复杂的商业脉络关系”。 但离开日本，意味着这些不过是废纸，意味着要放弃一切商业积累。 投资圈有个很著名的段子：三个人坐电梯，一个不停原地跑，一个不停撞头，一个不停做俯卧撑。电梯到顶后，三人被问到：你们是怎么上来的？一个说我跑上来的，一个说我撞头撞上来的，一个说我做俯卧撑上来的。 显而易见，真正让他们快速登顶的是电梯。而这个电梯，在投资圈看来，就是国运。“股神”巴菲特就是国运的丰厚受益者。他在2019年致股东信中表示，回顾过去77年的投资历史，“查理和我高兴地承认，伯克希尔的大部分成功必须归功于我们称之为的这场「美国顺风」。”而在接下来的77年，其成功将依然来自于「美国顺风」。2007年，乔布斯发布第一代苹果手机后，这个世界就不再是以前的旧世界了。与此同步的，是中国网民数量正在呈现井喷式增长速度。苹果手机诞生两年后，中国网民数量达到3.38亿，超过美国总人口数量（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2月，中国网民规模达9.89亿）。 周奇选择回国的这一年——2011年，国内移动互联网创业浪潮方兴未艾，正以燎原之势呼啸而至。微信、小米、美团、微博、今日头条、滴滴、B站等等目前发展巨大、对中国互联网生态乃至中国经济产生深刻影响的公司，密集成立于2011年前后。 一个时代正在结束，另一个时代已经来临。周奇选择回国搭上这个“电梯”。 周奇回国以后，出任中兴合创投资总监、副总裁。2014年，周奇主导中国民营资本收购日本上市公司思考电机并出任CEO。 是的，从研发转型销售，再从销售转型投资，再从投资转型CEO，周奇在连续把自己“清零”。这一系列的经历，让周奇在2015年加入金沙江联合资本时有了“更懂企业”的底气，因为“自己干过”。 也正是因为这一底气，让周奇成为一个“拍砖很厉害、提问题也很猛”的投资人。但在一场创业大赛上，担任评委的周奇却对一个格外“手下留情”，不仅没有提问一个问题，甚至直接给出了满分。这个项目就是拿火音乐。 拿火音乐是一家音乐科技公司，团队对吉他的材料技术、制造工艺与结构设计等进行改造，开发了 AirSonic 碳纤材料及一体成型技术，进而推出了世界首款一体成型的碳纤吉他。 当这款吉他出现在周奇面前时，他说，一见钟情，“被电到的感觉”，“就是原来会觉得西洋乐器没有中国人什么事儿，几百年的文化沉淀也几乎无法有创新，但是，拿火居然干成了。” 尽管一见钟情，但投资人的理智提醒他要克制。“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后面就是不断接触，不断增进了解，而且在这个接触过程中又不能失去激情。如果你觉得慢慢没激情了，那我觉得这也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你在保持激情的情况下，慢慢做一些理性化的验证，最后得到的结果才是最佳的。” 因此，从「一见钟情」至最后数千万元投资拿火音乐，周奇花了半年时间。 本来，按照金沙江联合资本的三大投资方向，拿火音乐不会出现在周奇的视野中。因为金沙江联合资本的三大投资方向分别为智能制造、电子信息和产业互联网，基本是面向toB的企业，多集中于AI+、互联网+等领域。但近几年消费升级、品牌出海的大趋势下，金沙江联合资本开始做了些尝试。 “但我们不会投鸭脖、蛋糕、奶茶，我们只会投科技消费。”周奇强调说，“什么叫科技消费？科技创新带来的消费升级，未来是有非常大机会的。” 具体到拿火音乐，周奇说，本来吉他是很传统的制造工艺，主要依靠老师傅的经验，但拿火音乐通过引入碳纤维新材料、计算机仿真设计、工业化制造的方式，对吉他的音质、形态等都做了很大的科技革新。“全世界到目前为止著名的乐器品牌并不多，反观中国就更少，但乐器是一个非常大的消费品类，很多人这辈子肯定玩过几样乐器，这是很大的赛道。”今年完成上亿元B+轮融资的乐播投屏，也是周奇「一见钟情」式投资逻辑的经典案例。 乐播投屏第一次参加融资路演活动，就恰好遇到了周奇。当时，这只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初创公司，还没有获得金沙江联合资本的数千万人民币投资，更没有如今10亿元人民币估值的身家。当乐播投屏的创始人冯森用戴在手腕上的iWatch翻动大屏幕上的PPT时，周奇说，自己又被“电到了”：“这不就是我一直在想的那个场景吗？” 他说，随着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人们生活中处处都是屏幕。而在未来，屏幕的存在将会更加广泛，“桌子上也是屏，玻璃上也是屏，甚至车上也是屏，到处都是屏，虽然那么多投屏，但内容在哪里？我认为只有两个地方，一是手持终端或者可穿戴终端，第二个就是在云端。内容如何和屏幕连接？这就要求屏幕不仅要有展示的能力，还要有连接的能力。那么，连接谁来做？” 那么，连接谁来做？周奇的结论是，这个角色不可能是苹果、小米等硬件供应商，“我认为应该会有一个第三方机构来做（连接）。”就在周奇不断思考推衍这个问题的时候，乐播投屏出现在了周奇面前。 显而易见，「一见钟情」式投资背后的逻辑依然是认知变现，“你有了这个认知，你才会对这个事情很敏感。”周奇说。换言之，如果没有认知，当机会出现时，你也看不到。 高瓴资本的掌门人张磊反复提及的投资理念是“做时间的朋友”。而以周奇的切身投资经历来看，还应该再加上一条：做企业家的朋友。比如踏歌智行，今年刚完成数千万人民币B+轮融资。周奇最早接触踏歌智行时，这家公司的研发方向是机器人自动驾驶——在汽车上配置一个机器人进行驾驶。周奇认为这种做法是机械结构咬合机械机构驱动驾驶，速度低下且极为笨拙，因此没有投资意愿。但他对这家公司团队的技术背景很认可，其创始人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教授余贵珍，研究方向是智能驾驶环境感知和控制，所以周奇就和对方一直保持互动，不断探讨产品方向，甚至借钱给对方度过暂时的资本困境。 两年后，踏歌智行挖掘到了一个极佳的落地场景：矿区无人驾驶。这是一个低速封闭场景，对速度没要求，而且踏歌智行同时进行了很多技术升级，推出了车-地-云协同的智慧矿山无人运输系统，实现了由云端智能调度管理、4G/5G车联网通信、智能路侧单元和车载智能终端组成的一整套矿山运输无人驾驶解决方案。 很快，在周奇的主导下，踏歌智行获得了金沙江联合资本领投的A轮融资，为之后的发展完成了资本铺垫。 比如绿怡科技。其旗下的「壹站收」是一站式手机回收平台。今年6月份，爱回收在纽交所上市，让大家再次打量二手电商市场。 目前，国内的二手电商市场江湖，除了刚刚上市的爱回收，还有闲鱼、转转两大寡头盘踞，此外更有多家估值超过10亿元的大玩家。强敌环伺，金沙江联合资本为什么依然会投资新入局的绿怡科技？因为这是一个巨大的蓝海市场。 网经社电子商务研究中心发布的《2020年度中国二手电商市场数据报告》显示，2020年我国二手电商市场规模达到3745.5亿元，较2019年的2596.9亿元，同比增长44.22%。预计2021年市场规模将达到4111.7亿元，同比增长9.77%。2020年二手电商用户规模达到1.82亿人，较2019年的1.4亿人，同比增长26.38%。预计2021年将突破2.1亿人，同比增长15.38%。 具体到二手3C产品这一赛道，有数据显示，国内一年淘汰手机达4.7亿部，而业内人士曾指出“无论高端还是低端，二手手机回收的毛利平均都在25%以上”。不管怎么算，这都是一个千亿级规模的细分市场。 绿怡科技首创的“EPBox”手机回收机器人，是目前国内唯一能提供自动检测和回收手机的品牌，并进驻了苹果门店，目前已经布局1700多个点。和竞品相比，手机回收机器人让绿怡科技的线下成本大幅度降低，而效率却大幅度提升。 但在此之前，绿怡科技在发展过程中遇到一些困难，周奇不仅主导公司借钱给对方，自己也“投身”进去了，从2019年12月开始，每个月和他们一起开月度经营会议，一起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一直开到今年5月，周奇终于说：“下个月的会议我就不参加了。”因为公司发展已经走上正轨了。 在周奇看来，不管是借钱，还是自己亲身事无巨细参与公司运营，既是为了“做企业家的朋友”，也是投后工作的必然内容。 他说，金沙江联合资本至少花了30%的精力在投后服务上，“我们不是投完不管的。” 周奇说，许多大型投资机构的做法是投资大赛道里最头部的企业，也就是白马，投后自然也不需要太多服务，他将这种类型的基金称为「白马基金」，“但中型的投资机构，比如我们，必须要在投后花很大的精力。” “能发现黑马投资黑马，要求我们发现项目的眼光要很好，”周奇说，“我们投的时候它是一匹很黑的马，黑得人家看不见的马，但是你最终跑出来要变白马，不能老是黑的，你怎么才能变白马？需要我们不断地服务它、帮助它。我们坚定地寻找黑马，同时我们也坚定地帮助黑马变成白马。投了白马你根本不用管，人家自己就跑得很快，但黑马就必须要给它很多帮助。” 一家公司从成立，到逐渐稳稳地占据一席之地——也就是从「黑马」变成「白马」的过程，背后会经历无数个生死存亡的时刻，因而需要大量的帮助，需要大量的投后服务。周奇认为，中型基金必须花大精力用于投后，因为这关乎基金的生存问题，“我们在价格方面拼不过白马基金，所以必须找到黑马项目，投进去，帮助它。” 为了找到黑马项目，周奇要求团队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一年看1000份BP，见365位创始人，最后投5个项目。如果说投资是大海捞针，那么这种高强度的工作量说明，周奇选择把自己彻底“扔”到海里。 2017年底，周奇在“大海”里发现了成立仅一年的能链。能链集团的创始人戴震对他说，能链要做一张能源大网络，“我们要做民营企业中最大的能源互联网企业”。周奇心里惊叹：这个事儿够大。事实上，在金沙江联合资本的投资到账以前，这位创始人的信用卡都已经刷爆了。 周奇有一个“晚睡小组”微信群，里面有三个人，一是周奇，另外两位分别是能链集团的董事长戴震和CEO王阳。他们在这个群里进行过无数次头脑风暴。这确实也是周奇鲜明的投后风格：“投身”进去。今年3月份，能链宣布完成新一轮2亿美元战略融资。而在此之前，能链已经先后完成10轮融资，其中仅在2019年就连续完成B轮、B+轮和C轮融资，融资金额分别为2.75亿元、4.5亿元、1.1亿美元。 目前，能链集团已经成为国内领先的能源物联网EIoT及能源新零售平台，覆盖油、电、氢、气多能源品类，推出NaaS（NewLink as a Service），为数万家企业及上亿车主提供数字能源解决方案，其产品及服务包括能链团油、能链快电、能链云、能链综合能源港、能链直供等，通过数据直联，实现C2M直采直供，提高能源周转效率。 从“黑马”发展成为“白马”，需要多长时间？能链集团的答案是五年。 今年以来，随着继蔚来、理想、小鹏等造车新势力在市场立稳脚跟，大型科技公司进军“造车”俨然已成为一种潮流。阿里、百度、华为、小米、滴滴、360等，都开始了大张旗鼓的造车之旅。“互联网造车”成了一个热词。 周奇说，准确讲，不是“互联网造车”，而是“新能源造车”，目前互联网公司蜂拥而至，卷起了层层泡沫。不过周奇认为，新能源造车在中国依然大有前景。首先，新能源汽车将重新改造供应链。目前，世界排名前十的汽车电子公司分别为德国博世集团、德国采埃孚集团、德国大陆集团、加拿大麦格纳集团、日本爱信精机集团、日本电装公司、韩国现代摩比斯公司、法国佛吉亚集团、美国李尔集团、法国法雷奥集团。“里面没有一家中国企业。”周奇说，“但汽车产业占中国GDP总量的近10%，如此庞大的一个产业，竟然没有一家世界级的企业，这是什么道理？”因此，他分析说，通过新能源汽车重新改造产业链，中国的汽车产业才有机会向世界级迈进。 其次，未来科技脱钩将进一步加速中国汽车电子行业的发展。“大家都知道华为芯片被禁，28纳米以下的基本不让你用，但是汽车电子里面要用到28纳米以下芯片的场景其实不太多，可以说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但打开了一扇窗。”周奇说，“我非常看好华为造车，它有很强的质量管控体系、研发体系、供应链能力、组织能力、售后服务能力。”科技脱钩将促使中国企业进一步提升自主研发能力。 第三，能源战争。我们现在经常提的碳中和、碳达峰，其实就是一场能源战争。中国的原油进口存在巨大的贸易逆差，超过半导体排第一，摆脱化石能源、开发新能源势在必行。中国政府提出要在2030年前完成碳达峰、2060年前完成碳中和目标，“就是说，煤炭、石油和天然气这些化石能源全部都不用了，全部改为风能、光能，最终的表现形式全部是电能，”周奇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节能减排保护环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是一场能源战争，绝对不能被卡脖子。” 基于以上三点，周奇说，他对新能源造车的大方向非常看好。而金沙江联合资本一直以来就重点关注智能制造、电子信息和产业互联网等领域的投资机会，因此未来会在新能源汽车领域持续挖掘并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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