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核心观点:
1、当前部分市场主体,仍对资本的特性和行为规律存在两极化误解;
2、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不是防止资本有序扩张,防止资本野蛮生长不是防止资本健康生长;
3、资本的绿灯就是要往前走,不仅要往前走,还要踩油门,高效通行;
4、支持中小企业的创新发展,资本不仅需要健康生长,也需要更有为;
5、过去资本主要服务“处于金字塔尖的”企业,而不是占据70%以上的技术创新的中小企业;
6、资本市场既是资本的“守门员”,也要做好资本的“急先锋”;
7、中国从不缺乏创新,而是缺更有效的技术创新;
8、具备有效技术创新能力的企业,应抓住当前拥抱有为资本的时代机遇窗口期;
9、创新型企业发展的本质依旧是人才的持续引入与升级,有为资本解决的便是人才的问题;
10、企业的资本化就是人才的资本化,有效创新拥抱有为资本的本质,也是拥抱人才。
2021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进入新发展阶段,我国发展内外环境发生深刻变化,面临许多新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需要正确认识和把握。其中包括实现共同富裕的战略目标和实践途径、资本的特性和行为规律、初级产品供给保障、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碳达峰碳中和。通过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于新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作出深刻阐释,旨在正本清源、统一认知,为做好经济工作精准导航。以上五大新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并非相互独立,而是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皆在中国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中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用,需避免合成谬误。
其中对“正确认识和把握资本的特性和行为规律”中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一个伟大创造,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必然会有各种形态的资本,要发挥资本作为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同时有效控制其消极作用。要为资本设置“红绿灯”,依法加强对资本的有效监管,防止资本野蛮生长。
但当前部分市场主体,尤其中小民营企业,仍对资本的特性和行为规律存在两极化误解,一极化认为资本的力量是无穷大的,企业经营的本质就是要竭尽全力做大资本的杠杆,最终通过资本的力量实现“无序扩张、野蛮生长”的垄断式发展;另一极化则彻底放弃使用资本工具,规避资本,甚至厌恶资本的存在。
以上两极化误解是由互联网时代以来,以平台型企业为典型的靠无限流量与资本实现对多行业垄断式扩张,和近一年多以来,对互联网大型数字平台加强反垄断、对教育培训行业严格整顿、企业海外上市数据审查强监管等多项行业政策调整所导致的。但此两级化误解不利于市场主体的创新、产业的升级、以及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
防止资本野蛮生长,不是防止资本健康生长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必然会有各种形态的资本,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并不是防止资本有序扩张,防止资本野蛮生长也不是防止资本健康生长,资本要有“红绿灯”。给资本设置“红绿灯”的含义很好理解,就是既有红灯也有绿灯,要划定边界、加强规范,同时更好的发挥资本作为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那么,什么是“红灯”,什么是“绿灯”呢?
从字面意思来简单理解,红灯就是要停住,要踩刹车。涉及到社会健康发展以及民生福祉的领域,市场主体以及微观个体平等式发展的领域,如此前存在发展乱象的教育、居住、医疗等行业是资本的“红灯”,是不会允许资本存在无序扩张、野蛮生长的。
而绿灯的字面意思就是要往前走,不仅要往前走,还要踩油门,高效通行。涉及到中国经济下一阶段高质量发展的领域,如战略性新兴产业,新一代信息技术、新能源、新材料、高端制造等;以及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背后的关键核心技术突破,新一代人工智能、量子信息、集成电路、航空航天等领域;还有实现双循环战略背后的新消费、新国货、文化相关等领域将会更加欢迎具备长期价值创造能力的资本投入,这些则是“绿灯”。
资本不仅需要健康生长,也需要更有为
为什么说资本不仅需要健康生长,也需要更有为呢?因为,这是当前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实现新旧动能转换,以及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现实要求,要更大程度的发挥资本作为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
目前,中国经济正处在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阶段。2021年11月24日,《人民日报》刊发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刘鹤署名文章《必须实现高质量发展(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文中指出“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关键在于能否实现由要素投入驱动向技术创新驱动的跨越。二战结束以来,开启工业化进程甚至短暂跨过中高收入门槛的国家很多,但真正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成为发达国家的只有韩国、新加坡、以色列等少数国家,这些国家无不在全球创新和产业链分工中占据关键位置。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劳动生产率、科技贡献率、人力资本积累等,都与创新直接相关。”
中国经济能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主要看驱动经济增长的底层动能。经济学家迈克尔·波特在《国家竞争优势》中曾讲到,国家竞争力发展可分为四个阶段,这四个阶段代表了驱动经济增长底层动能的不同,即:生产要素导向阶段(依靠资源或者廉价劳动力);投资导向阶段(大规模产能扩张,政府主导);创新导向阶段(激发市场主体创新发展活力);资本财富导向阶段(更加强调公平而非效率)。
中国在改革开放后的40多年来,主要依靠要素驱动、投资驱动,通过承担全球中低端制造业转移,基建与房地产投资推动经济的高速增长,达到年均近10%的GDP增速。而与世界发达经济体相比,中国经济发展的质量不高,产品多在中低端水平上参与竞争,科技创新对经济发展的贡献率较低。随着要素的规模驱动力减弱,经济增长将更多依靠人力资本积累和技术进步。要想实现中低端迈向中高端水平、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创新必须成为驱动发展的新引擎。
近几年,中国科技创新发展战略与经济结构转变已初见成效。目前我国稳居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21年人均GDP在1.25万美元左右,大概率将在2022年跨越世界银行所最新设定的人均GNI12695美元的“中等收入陷阱”门槛,成为高收入国家。需要注意的是,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并不代表能站住、站稳,有的经济体曾经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但是没站住,又掉了下来,如俄罗斯、巴西、阿根廷等经济体,背后的本质是没有实现驱动经济增长的底层动能转型。
而伴随着经济结构的转变,占据全国70%以上的技术创新的中小企业,将逐渐成为推动国民经济发展和提升创新能力的生力军,创新驱动经济的发展模式离不开中小企业,必须大力支持中小企业的创新发展。
但是,过去资本主要服务于“处于金字塔尖的”企业,即盈利性良好的大型企业,以及投资驱动阶段的“旧动能”,房地产等行业中的企业。因为只有这样的企业才能给资本带来更为丰厚的回报。
从整个金融体系来看,债权融资体系中,创新型中小企业往往缺乏大量的固定资产作为抵押,难以实现融资,挤压了企业的生存与创新发展空间。在直接融资体系中,注册制改革以及北交所设立前,资本市场没有创新型中小企业实现上市融资的通路,VC、PE等股权型资本因投资退出渠道不畅通,更是难以普适性的支持创新型中小企业。
支持中小企业的创新发展,资本需要更有为。而要让资本更有为,依旧要在给资本设置好“红绿灯”,划定边界、加强规范的前提下,促进资本支持中小企业的创新发展。首先,需要理解资本是具备逐利性的本质。逐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序的逐利,野蛮的逐利,收割社会价值的逐利。能为社会创造增量价值的逐利是值得被鼓励与支持的,因为这是资本作为生产要素发挥积极作用的源动力。
其次,便需要一系列的制度改革与创新。包括债权融资体系与股权融资体系,都需要通过制度改革与创新,引导资本流向创新型中小企业。近两年,资本市场实行注册制改革、科创板以及“打造服务创新型中小企业主阵地”的北交所设立,背后的深意便是支持中小企业的创新发展。
此外,新阶段高质量经济的发展需要高质量资本作为支撑,而高质量资本在共同富裕理念下已有一种标准,就是ESG投资。ESG投资是一种新兴的投资理念,强调在选择投资标的时不能仅关注短期获得商业利益的问题,而是要更多关注长期的环境、社会以及管理的问题。这些也是经济实现可持续发展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基础。
资本市场既是资本的守门员也是急先锋
资本和资本市场既有紧密的内在联系,也存在本质区别。资本市场既是资本的“守门员”,也是资本的“急先锋”。
从直接融资体系来看,资本市场是资本实现最终收益的“出口”。首先,要防止资本无序扩张、野蛮生长,则必须要做好“守门员”的角色,严把资本市场“入口”关,对存在有违社会健康发展以及收割社会价值型的行业,要从严监管其上市融资及并购等活动。
其次,要更大程度的发挥资本作为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则必须要做好“急先锋”的角色,明确所支持的行业,如目前资本市场中,科创板对硬科技、创业板对三创四新、北交所对创新以及专精特新的行业定位,引导市场中更多具备价值创造能力的资本流入相应的行业,提升行业发展效率,不断强化资本市场在促进科技、资本和产业循环方面的重要功能,保护产权和知识产权。
最后,要推动监管关口的不断前移,各负其责,在统一市场认知的前提下,培育好早中后期资本价值创造的理念,形成市场与监管紧密结合,共同建立起为资本设置“红绿灯”的有效制度机制,形成市场自律、行业监管与证券监管的强大合力。
有效创新应全力拥抱有为资本
自从2000年互联网时代以来,中国从不缺乏创新,而是缺更有效的技术创新。市场经济中有效创新的本质是其能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劳动生产率、科技贡献率、人力资本积累,最终为经济社会发展创造增量价值。当前阶段,相比于互联网时代后更多的模式创新而言,无论是对内的产业升级、双循环战略的实施,或是对外的防止被技术“卡脖子”,中国经济更需要的是底层关键技术创新,技术创新也是当前中国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中最有效的创新。
而真正能为经济发展创造更具长期价值的有效技术创新,往往需要经历一段极其痛苦的研发周期。对于企业而言,尤其是占据全国70%以上技术创新的中小企业而言,研发期面临缺乏资本、人才、技术研发设备等难题,而其中最核心的便是能陪伴企业走出创新“死亡之谷”的资本。
目前,国家为了使资本能够更好发挥作为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同时有效控制其消极作用,正在从宏观到中观层面为资本设置“红绿灯”,引导资本流入技术创新,以及能为市场创造增量价值的行业,使资本更有为,这远比让资本无序扩张、野蛮生长,或是让资本彻底无为,能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作出更多的应有贡献。
作为企业而言,尤其是具备有效技术创新能力的企业,更应抓住当前拥抱有为资本的时代机遇窗口期。从资本市场近两年多的全面注册制改革以及科创板与北交所的设立来看,资本市场正在补足其帮助创新型企业实现融资发展的功能,注册制下已有近30家未实现盈利的创新型企业实现上市融资发展,“打造服务创新型中小企业主阵地”的北交所更是彻底打开了创新型企业实现上市融资发展的大门;从一级股权融资市场来看,募资及投资金额均创了十年来的新高,募资总规模达到了2.2万亿元人民币左右,投资总规模也是达到了1.4万亿元人民币左右,投资案例数及投资金额排名靠前的便是IT、生物技术、半导体及电子设备等技术创新型行业,有为资本正在加速流入有效创新。
对于创新型企业发展而言,本质依旧是人才的持续引入与升级,而有为资本解决的便是人才的问题。目前,依旧有很多创新型企业对人才的重视远不如对技术的重视,深不知企业的持续创新需要人才,企业的技术成果实现商业价值转化需要人才,企业长期价值发展的方方面面需要的都是人才。这也是很多创新型企业的创始人把自己做成了研发总监的核心原因。
企业的资本化就是人才的资本化,真正优秀的人才追求的不是固定的薪水而是企业远大的梦想与价值观,从而持续陪伴企业的创新发展。能将企业远大的梦想与价值观融合且具备现实意义的便是企业的股权,并且是具备资本价值的股权。而使得股权具备资本价值,便需要有为资本的认可,也就是资本投资后的估值定价,当企业股权有了资本价值,便可以实现人才的持续引入与升级。所以,有效创新拥抱有为资本的本质,也是拥抱人才。
张奥平,知名经济学家、创投专家、增量研究院院长,同时担任人民网人民创投专家咨询委员会特聘专家、工信部中国电子商会科创产业专委会副理事长、越南建设证券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等特聘专家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