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周评|宝贝对不起：不是不退款，是真没钱

《港湾商业观察》乔锐

“那些动辄预付五位数、六位数学费的客户们的智商，和那些把培训机构当成‘庞氏盘’做的老板们的银行账户，到底哪个欠费了？”各类培训机构“卷钱跑路”的消息看多了，真不禁让人产生这样的疑问。

坐等新人救旧人？

发酵数日后，金宝贝总部于近期发布声明，称重庆市旭之恩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是金宝贝在当地加盟商独立经营的主体之一。此次闭店涉及该公司运营的7家重庆金宝贝中心（以下统称为“重庆中心”）：新光里、南坪协信、光环中心、大学城、源著、北碚、万象城中心。重庆地区其他金宝贝中心不受影响。

此前，金宝贝重庆7家校区将暂停运营的消息使无数家长通过互联网等多项渠道发声，一时之间，预付近万元学费而要求退费的声音充斥网络。据报道称，此次重庆多家校区暂停运营的原因是受外部环境不断恶化的影响，新资方对今后的运营失去信心，导致引资失败。

从金宝贝的总部的声明来看，公司方面已经在极力促成问题的解决。回头看看前些天各方关于“卷钱跑路”的说法，对于金宝贝来说属实是有些冤。当然，这也不能怪消费者，毕竟近年把培训机构当成庞氏骗局做的人太多了。

在网上简单检索，能看到不少今年跑路的各种培训机构的故事。抛去时间人物地点，情节基本大同小异：预付课程费，尚未消耗完课时的情况下，机构卷闸一拉、法人代表手机一关，消费者们开始维权。

今年6月，知名音乐培训机构小音咖陷入跑路传言。自媒体大V王左中右发文，称小音咖在收取大量家长预交的学费后，公司已人去楼空，并有报道给出了其欠款近6亿元的估算金额。当时，小音咖创始人李艾通过官方公众号承认了公司资金紧张、运营困难，并且表示小音咖绝不放弃，恳请老师和家长与小音咖共度时艰。

两个月过去了，小音咖公众号再无声音。那些被拖欠工资的老师们及支付学费的家长们，又愿意为了李艾的信念等待多久？细想之下，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家都不退费，等收到新学员的钱，这个难关不就过了吗？

培训机构的经营模式经典到能在太多行业找到共鸣。理发店、美容院、美甲店......一次性交钱，后期慢慢享受服务，是对利息和通货膨胀最基本的尊重。所有这类企业最怕的自然是集中的退费需求。从逻辑上来说，恒大金服会不会觉得如果所有人都别兑付产品，都给企业一些“想办法”的时间，新人的钱进来之后，是不是老人的需求就解决了？这显然是循环效应下的“借新还旧”，一旦出现分毫差错，可能满盘皆输。

只有傻子多了，骗子才够用

不过对于所有困顿中想破局的培训机构来说，寻找外部投资，还是比卖课时给新人靠谱。预付课时，卖方的核心竞争力就是信誉。对于消费者来说，面对一家此前已经传出过停摆消息的机构，再让其花钱买梦想，属实是有点难度。

相对于学员，培训机构的老师在类似事件中的“催账”声音相对小一些。但对于大部分机构来说，“救命钱”一旦到了，大概率还是会先给老师。拖欠老师的工资，属于优先债券。原因很简单，老师不干活，怎么消耗课时？课时，就是培训机构的负债。

所以对于寻求维权之道的学员来说，盯着机构的老板，不如盯紧机构的老师们。老师们拖欠的工资到了，开课或许就不远了。当然，这也仅限于那些希望努力维持经营的培训机构。想还钱但是没有，和从来不准备退钱的，是两种企业。

李艾的这封公开信就成功为培训行业划分了一道清晰的分界线。机构如金宝贝、小音咖，面对铺天盖地的舆论还是能站出来发声，不管当下的问题有没有解决，让消费者看到公司还在，总是一颗定心丸。诚如李艾，直言公司资金紧张，希望暂缓退费，也是一种面对问题的方式。

欠的钱公司都认，不是不退款，是真没钱。

反观那些互联网上遍地能看到的维权及投诉涉及的中小型机构，很大一部分确实有“干一票跑路”的嫌疑。这类庞氏机构都会在售价上下功夫，当你提前预付的课时足够多的时候，你会发现它便宜到无法想象。培训行业迷恋于批发，不相信眼泪，更不相信零售。

前些年在各大中小城市，你若问写字楼房东最喜欢的客人，十之八九会给出“培训机构”的答案。只要够排场，培训机构租房是不讲价的。和传销一样，“骗子们”的核心竞争力就是排面。这场贪小便宜吃大亏的学费博弈，在机构租好房开始装修的那一刻，很多消费者已经输了。

“这么大的机构，每年租金都得这么多，装修的富丽堂皇，怎么可能骗我这几万块？”在培训机构这行当，只有傻子多了，骗子才够用。

同样的案例，也曾发生在早几年的 P2P身上，据说当时深圳核心CBD区域，迎来了不少这类企业，甚至还掀起了写字楼暴涨潮。要钱有钱，要门面有门面，每个客户一进来，宾至如归，婀娜多姿，比五星级还五星级，专业，大气，豪迈。皆是套路。

这类经营模式的企业，一定都坚信，若是始终有新的钱进来去填补此前的运营成本，是不是最后就能做大做强？是不是就能达到理想的平衡？是不是骗子机构就摇身一变成为明星机构了？不少当年接触过传销的人都知道，干这行最关键的，是得假装自己也相信。

在余华那本《兄弟》里，为了卖丰胸保健品，善良正直的宋钢都得去做丰胸手术。说产品有效果，宋钢一定是不信的；但是为了假装自己相信，他必须做手术。只有做了丰胸手术，宋钢才能在街边卖出更多的保健品；只有把培训机构的门面做大，“骗子们”才能在每一间贵宾咨询室里卖出更多的课时。

过去一年里停摆的那两家头部机构，属实是打开了行业的想象空间。在诸多媒体的报道中，不乏有消费者个人就有几万甚至数十万的待退费用。要不是这些人以被害者的身份出现，还真容易让人误会这是公司请的托。

早在2018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规范校外培训机构发展的意见》就提及，不得一次性收取时间跨度超过3个月的费用。言尽于此，消费者还上当，上当之后再寻求法律援助，是不是略有些晚了？（港湾财经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