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本意为自家直播平台主播完成音乐梦想的“圆梦计划”,最终却发酵成被音乐制作人围堵讨债的狼狈事件。酷狗音乐陷入高达上亿音乐制作费无法兑付的危机。
5月28日,广州酷狗的总部大楼前,数十名音乐制作公司负责人聚集在这里,并在正门前挂起“酷狗’圆梦计划’致数百音乐人损失过亿”的白色横幅。维权人之一的舟舟告诉猎云网,她从湖南赶来,已经在广州呆了一个星期。
“我们这些线下维权的人,来自全国各地,基本上都是自己音乐公司的法人,把公司业务全部放下过来,原因是各方面的。”舟舟说,维权者中有不少人为这项“圆梦计划”业务借了高利贷,甚者卖房卖车。
“圆梦计划”系酷狗音乐于去年发起的一项原创音乐众筹制作活动,酷狗直播上的主播可以通过发起众筹为自己制作单曲,酷狗音乐控股的广州齐鼓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则与近百家音乐制作公司签订合同,由后者为众筹成功的主播提供歌曲制作服务。
根据音乐制作公司的描述,该过程中,由于酷狗方面结款问题,大量工作室选择自己垫付了制作款项。不料,今年3月8日,酷狗方面突然通知将关闭商城交易,后续解决方案也迟迟未落定,对参与活动的主播和商家均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前期商家垫付的金额得不到回款,已经大多对其业务产生了重创。
29日上午,猎云网联系到腾讯音乐集团,对方称,公司此前四月份已经发表回应,且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目前公开信息较为片面。
29日下午,酷狗音乐向猎云网发来一份声明,针对音乐制作方发起的维权事件,解释称系该活动中存在大量音乐质量不达标、商家通过不正当竞争手段获利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谁歌曲质量有问题,你可以打回来,我们重新做,而不是出现霸王条款。”舟舟并不认同酷狗音乐方面给出的解释。
双方各执一词,事情从何说起?
根据猎云网获取到的一份《歌曲制作委托及版权转让框架合同》,甲方系广州齐鼓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天眼查结果显示,广州酷狗计算机有限公司对该公司直接持股50%,乙方则为某音乐制作公司。合同表明,双方基于5sing音乐商城(杭州酷歌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酷狗占股99.95%)所搭建的词曲、制作交易平台进行合作,乙方为甲方提供原创定制音乐作品,并在作品录制完成后,将音乐作品的全部著作权权利转让予甲方。
由受访者提供
小于是参与该计划的主播之一,她向猎云网描述,主播需要通过众筹音符来做歌曲基金,众筹完成后,主播则可以自由到5sing商城曲库中选取选择各音乐制作公司挂出的歌曲等内容,然后确认购买,之后就可以联系与酷狗签订合作协议的商家录歌了。猎云网了解到,单笔众筹金额大约在6万~20万之间。
合同中明确规定了双方的职责。据悉,音乐制作公司方面负责与表演者联系,沟通对于作品的修改及完善,负责表演者录音、改编、编曲、配器、整体合成、后期混音等制作的全部流程,并提供录音棚场地。录制完成后,音乐制作方将成品上传至5sing商城,酷狗方面审核通过后,音乐制作公司向其交付成品文件、词曲谱等相关信息,确认无误后,则完成版权登记。
此外,一名音乐制作公司代表向猎云网展示了《费用结算确认书》,该文件规定,制作公司在配合酷狗完成ISRC登记后,则将音乐制作过程中花费开具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寄至酷狗公司,后者在收到发票的15日内支付其中70%的费用。另外30%则在完成歌曲制作及交付,并完成词曲作品版权登记后支付。
由受访者提供
换言之,音乐制作公司在承接单曲制作时,需要先行垫付费用,然后等待酷狗方面结算。
3月1日,5sing商城突然发出通知,称在3月25日完成的众筹项目可以正常制作歌曲,未完成的则视为失败,22日,商城突然关闭下单通道,导致无法正常下单,4月4日,圆梦计划页面关闭,显示“系统维护中”字样。
4月后,酷狗曾三次分别给出过解决方案,但均未得到主播及制作公司们的认同。“霸王条款。”舟舟形容。
第一次,4月12日,5sing方面推出主播方补偿方案,主要是用计划中众筹金额价值一半人民币的虚拟礼物补偿主播,后者自是不满。
第二次,4月15日,5sing向商家发送邮件,要求在48小时之内以两种方式向平台转让版权。其一,以3000元/首的价值转让词曲版权,其二,以10000元/首转让词曲及录音版权。此外,通知规定,规定时间内未选择,视为自动放弃,不再另行提供其他方案。舟舟并不能接受这样的条款:“我们一首歌的制作周期很长,单自己的成本就两万多。”
由受访者提供
随后,各制作公司选择在微博上发起维权,最终,酷狗直播CEO谢欢发文进行了回应。谢欢表示,平台在活动进行过程中发现有音乐商家有标高作品价格嫌疑,并以不同程度的返利行为诱导主播,导致了不公平竞争,也有商家冒充词曲作者签名,导致平台无法证实其版权合法性,因此中止计划。同时,谢欢承诺,遵守平台规则的商家在完成歌曲录制上传后,正常结算金额,谢欢还表示,2.0版本的音乐商城正在打造中。
去到现场维权之一的何女士透露,在谢欢的公告发布之后,她拿到了一月份的欠款。不过,目前为止,她的音乐制作工作室共制作了68首歌曲,只有一半结算了70%,尚有一半处于未审核、未结算的状态。“我们需要给员工发工资,他们要吃饭,公司目前没有流动资金,也无法继续运营了。”何女士坦陈,自己只想拿到欠款,解决经济问题。
不过,酷狗方面目前直接采取了不审核的措施,大量歌曲囤积在后台,没有进展。小于于今年计划关停之前上传的音乐作品,也处于待审核的状态。
由受访者提供
包括舟舟在内,5月28日,酷狗的大楼前聚集了大约二三十人,开始拉开横幅进行维权,事情进一步发酵。
由受访者提供
维权行动引来了街道办的关注,街道办督促了酷狗尽快解决问题。舟舟说,她已经在广州待了一个星期,但目前还没有得到来自酷狗的解决办法。
“其实酷狗跟我们交谈也是很模棱两可的,不给正面回复,涉及到款项落实和解决方案,他们的项目负责人都说要回去跟公司领导反映才能答复。”大海是线下维权者之一,他颇为无奈:“我们能怎么办,只能干等咯。”
在猎云网接触到的多位维权音乐制作人中,涉及到的金额均超百万。“我们这些音乐人多多少少都和酷狗有过合作,之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问及为何自己垫付了数百万时,舟舟解释。
维权者们成立了微信群,由受访者提供
再者,她也坦陈,并非愿意毫无保留地把身价压上,而是在订单下了之后,并未料到对方打款进程会这么慢,通常情况下,在做第二批歌曲的时候,第一批款项还没打过来。“反反复复垫着垫着,就硬着头皮在做了。”
主播小于说,她于去年花3个月时间众筹到12万元,11月份众筹结束,随即便奔赴另一个城市找到商家录音,整个录音过程大约两三个小时,她回忆,单她所在的时段,就有三四个人在,且不断有人排队。
酷狗音乐方面坚持,计划终结皆因平台乱象。也有博主在微博发文,斥商家走流水线,录歌一遍过,半小时完毕,并不认真对待单曲制作者。舟舟驳斥,平台审核机制并非走过场,如若不合格,为什么最终能上架。况且,如今是直接暂停了审核,导致大量制作方歌曲进退无门。
目前,双方还存在的一个争议点也是歌曲的质量审核标准问题。此前,酷狗方面给出一份新的歌曲审核标准,要求增加和声等内容,但对于音乐制作方来说,大量歌曲已经在新标准之前制作完成,只待审核,倘若依据新标准,则意味着很多作品需要重做。更重要的是,酷狗方面给出了一份依据歌手名气定价的新标准,这让制作公司气愤不已。
“如果按照他们给出的名气定价标准,新人是最末档定价,刚好是当初他们提出的解决方案一万元,所以就是一种变相压价。”舟舟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