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乔碧萝们打赏百万的人

就在斗鱼封禁“乔碧萝殿下”后没两天，前“斗鱼一姐”冯提莫在重庆举办了首场个人演唱会。看相关稿件喜极而泣的情状，俨然是“提莫一小步，主播一大步”，网红主播们真正站起来了。

你方唱罢我登场，网红江湖无宁日。原本，乔碧罗殿下是有机会接过“斗鱼一姐”的枪的。如君所见，上一代斗鱼头部女主播或转型向明星发展、或因言行不当被迫隐退，“斗鱼一姐”的位置暂时出现真空。乔碧萝殿下横空出世，以萝莉音、魔鬼身材和不露脸的创新直播方式，迅速吸引了大量水友关注。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乔碧萝殿下确实创新型“增粉”，3天涨粉90万，成为斗鱼顶流女主播。只不过，这也是“自杀型”增粉。

一向以颜值主播自称的乔碧萝殿下，在与另一位名为晴子的女主播连线直播PK时，用来挡脸的gif图不见了，于是粉丝看到了：幻想中的嗲妹，真容竟然是一位黑粗壮的大姐。

直播榜刷礼物第一的粉丝直接注销账户退坑，也让热心群众再次讨论起“直男咋就这么傻”的永恒课题。这里硬糖君要插播一句，直女其实一样傻。不管你是戴着口罩还是只露声音，丝毫不妨碍女粉丝前仆后继。保留点神秘感更有想象空间嘛，只是这样可能没办法开现场演唱会了。

人与人之间，还有起码的信任吗？“乔碧罗事件”的另一个后遗症，是各界人士纷纷揭发“主播神器”。什么假脸、假胸、假声音，最关键还是系统自带的强大滤镜。

但就在不管是抠脚大汉还是五八佳人，都觉得以乔碧罗殿下为榜样，自己也可以借助先进科技挺进主播圈的时候。硬糖君可要泼泼冷水：从别人兜里掏钱，从来都是技术活儿。主播的核心竞争力，“易容术”只算是在游戏里创建新号，连入门都算不上呢。

掉马是意外？是剧本？

作为曾经孕育过冯提莫这样顶流大主播的平台，斗鱼虽然较前几年略显颓势，但平台上的主播从颜值到才艺，较其他平台还是有明显优势的。作为一个6月中旬才刚在斗鱼注册的小主播，乔碧萝殿下想要靠唱唱歌、卖卖萌的方式火起来，难！硬糖君整理了多方资料发现，乔碧萝殿下可能早在数月前就开始策划这场“美女现原形”的直播。乔碧萝算是一名老主播，从最早的熊猫TV到B站，再到虎牙。可惜空有一副萝莉音，但奈何热度总是不上不下。

在虎牙TV的乔碧萝，ID名为御姐卿瞳。今年6月，御姐卿瞳更新动态，称公司将会包装一个新ID，名为“乔碧萝殿下”，她希望自己的粉丝能为这个新ID涨涨人气，关注一波直播间。

7月，御姐卿瞳在微博宣布，将不再直播，未来或许转型做自媒体。此时，御姐卿瞳正式“重生”为乔碧萝殿下。与其他小主播相比，新入驻斗鱼的乔碧萝自带部分粉丝，跳过了对于小主播来说最艰难的原始粉丝积累过程。重生成功，接下来就该等待合适的机会一鸣惊人了。和其他主播不同，乔碧萝殿下的直播“犹抱琵琶半遮面”：尖下巴、若隐若现的低胸装、水手服。这些元素都在向直播间的粉丝暗示，这是个货真价实的软妹。人的心理机制就是这样，越是无法一窥全貌的事物越让人好奇、越想一窥究竟。不露脸的乔碧萝在斗鱼渐渐有了名气，看她直播的人越多，人们对她真容的好奇心也就越强。掉马事件前，乔碧萝曾经自爆，有粉丝在她开出“刷10万可以见一面，但是一切随缘”的条件后，真给她刷了10万元的大额礼物，只为一窥芳容。

直播间的水友们对这个从不露脸的神秘女主播期待值已经到达顶点。接下来，便是那场群众至今无法判断是意外还是剧本，反正乔碧罗殿下和斗鱼都说是剧本的“美女主播现原形”事件。乔碧萝殿下在主播连麦PK中不慎露出真容，按照正常逻辑来说，主播在发现直播事故时，第一反应是立刻下播，及时止损。但是一向标榜自己是颜值主播的乔碧萝呢，不仅照样直播，而且斗鱼动态照更不误。对于如今的互联网环境而言，一次主播掉马事件热度按说并不能维持太久，但乔碧萝殿下却开始成为热搜常客。先是承认掉马事件是自我炒作，花了28万人民币；然后又在微博宣布要离开斗鱼开始融资；更是时不时下场主动点赞人民日报等账号对于掉马事件的评论。

乔碧萝殿下在用尽一切办法维持住这波热度。与乔碧萝掉马被刷屏谩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直播间不断增长的粉丝数及日益高涨的日收入。在掉马事件前，乔碧萝的日收入不过千元左右。掉马后其单日礼物总数达620.4，其中付费礼物数为485.2，折算人民币约为5万元。

营造气氛+温情攻势，主播套路深不可测

打赏主播的心理机制，外人总有些难理解。面对一个18层滤镜的遥远美女，这些所谓的水友们是如何眼不眨心不跳，拿出几万甚至几十万去打赏的？解读水友的心理机制前，先要学习下主播的“套路”。创造人设、营造神秘氛围，乔碧萝殿下的成功可不光靠档脸。乔碧萝挡脸直播，但并非一直不露脸。入驻斗鱼伊始，6月13日左右，乔碧萝便在斗鱼动态发布了一张背影照。

三天后，乔碧萝再度更新，这一次仍旧是背影照，但清晰度较第一张有所提升。不到一周后，乔碧萝更新学生装照片，这次不再是背影，而是胸部以下、大腿以上的坐姿照片。

两天后，乔碧萝更新露腿照。虽然仍旧没有正脸露出，但是在水友的心中，她已经是超绝可爱萌萝莉的代表。

6月底，乔碧萝第一次发布半脸照，双马尾搭配尖下巴。7月3日乔碧萝发布正脸照片，但是用手机挡住了面部。

这年头，网上的美女照谁还不看腻了？非要当用户期待值被吊到最高的时候，放出正面照的杀伤力才是最强的。从6月13号通过背影照开始布局，每隔几天放出的照片都比之前的要更“接近真相”一些。7月4日乔碧萝终于放出正面照，一时间水友们为之疯狂，认为乔碧萝是萝莉音与天使面孔最完美的结合。顺着时间线再来看乔碧萝这一系列操作，不就是所谓悬念式营销？只不过这次她营销的是乔碧萝殿下这个ID而已。当然，乔碧萝殿下的掉马操作属于剑走偏锋。一般主播在积累了一定人气后是如何留住粉丝的呢？抽奖。粉丝一味打赏，也难免生出“主播是不是在坑我”的念头。为了打消粉丝这种念头，主播往往会对粉丝进行一些回馈，比如直播间抽奖。奖品大多是最新的电子设备，看似大手笔，实则羊毛出在羊身上。

一般来说，这类奖品很少会被刚进入直播间的小粉丝，或者只看直播从不打赏的白嫖抽到。主播会有意识地将这些奖品的得主锁定为打赏金额较高的粉丝，而这些粉丝的打赏金额往往在万元以上，早就超出了奖品的价值。除抽奖外，还有部分主播会邀请所谓粉丝中的中坚力量进行见面答谢，或举办家宴或进行小型歌友会。据说某头部女主播就曾邀请一批直播间的房管做客，并亲自下厨为粉丝准备家宴。这粉丝哪有不感动的，自然是更死心塌地追随。

群体意识绑架，身不由己的打赏

花几十块钱换来主播一句甜甜的“谢谢某某哥”，对于水友来说确实是件很有排面的事情，这也是打赏主播的普遍心理。但是屡屡曝出的借钱乃至偷钱也要打赏主播，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硬糖君还真采访到几位因打赏负债、但仍旧沉迷打赏的水友。他们并不是不想停手，只是被群体意识绑架不能自拔。

打赏积极、或者经常出现在直播间与主播互动的水友，会被另外一些排行榜上排名靠前的“大佬”拉入所谓的管理层群，负责维持直播间的秩序，担任主播与底层粉丝之间沟通的桥梁。既然作为管理层，自然不能像小粉丝一样，只在直播间里看看直播就够了。一旦主播有户外直播，这些管理层人员，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出现在现场。几次线下活动后，这批水友之间的关系也就从一起看直播的网友转变为现实中的朋友。

对方不再只是直播间里的某个ID，而是活生生的人。“我觉得我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他说。于是，再度投身打赏主播的事业中去。

一位因打赏某斗鱼头部女主播欠债百万的水友对硬糖君表示，在向亲戚四处借钱、向长辈求助后，他终于将欠款还清。本来打算卖掉账号，不再看直播回归正常生活。但是他消失的第二天，便有其他管理层给他发微信甚至打电话，询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消失了？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些借债也要打赏的水友就好像一群瘾君子一样。其中一个瘾君子想要摆脱毒品，但是身边的其他人会用各种办法留住他，让他继续沉沦。与瘾君子的心理不一样的是，吸毒的人知道自己是在犯罪是在害人。而这些在集体意识下集结的主播后援团，却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充满正能量的。采访中，硬糖君还得到一个比较惊人的信息：直播间里那些打赏最积极的大佬，很多并非如外界所说都是平台派来的托儿，也不是家里有矿的土豪，而是最普通不过的工薪阶层。这些人，在现实生活中往往没什么特别突出之处，他们既不冒尖也不落后，缺少存在感。但在直播间中，通过打赏他们成为了房管，找到了一种“被需要”、“被瞩目”的感觉。在集体意识的作用下，这些水友们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是主播的家人、是后盾，要随时出现在主播需要他们的地方。乔碧萝殿下的操作看似出丑，但实际上获利最多的仍是乔碧萝及直播平台。猛涨的粉丝、免费的热搜，乔碧萝从平台出圈走向大众甚至还走向海外。而斗鱼得到的则是一波凶猛的日活，以及乔碧萝直播间收费礼物背后的平台抽成。

事件发酵数日后，斗鱼宣布永久封禁乔碧萝殿下的直播房间。但乔碧萝也不过是个ID而已，获利已是实实在在。此役之后，想必将有更多乔碧萝涌现。只是下一次，就要有更精彩的故事了。美女变大妈不够看，是不是要来个美女变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