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狼2》、《哪吒》与《流浪地球》：用梦想与热血撞击电影工业鸿沟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丨砺石商业评论，作者丨金梅

如果救生员没有及时发现吴京在下沉，并为他及时接上氧气，吴京已经死了。

啃老三年半，饺子终于做完《打，打个大西瓜》的最后一帧，300一个月的生活费里，妈妈还能不能挤出钱买两个好菜庆祝一下？

郭帆又听见那句话了，“不要拍科幻了，你没经验，况且没人成过”。握着三万字的检讨，刚爬起来还没站稳的郭帆，去意已决。

谁让他们都是不认命的小哪吒。

《战狼2》票房56.8亿，《哪吒》已经达到49亿，《流浪地球》46.5亿，三部国产电影，总票房突破150亿，成为中国票房史三甲。可开天辟地，谈何容易？

 这三部作品有些很有意思的规律：导演都不是科班出身，吴京是演员，饺子是学医的，郭帆法学专业。题材各不相同，主人公都不尽完美，都在讲拯救，都没有什么大明星，剧组都苦呵呵的钱不够用……这是为什么？

 除了好评，还有很多人骂这些电影不够好，跟国外的大片比，不高级、不完美。可谁曾想一想，这三部剧生长的电影工业土壤？谁曾明白这些“血肉筑成”的长城，在抗击国外电影工业上的艰辛与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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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梦想足够炽热

吴京拍片到底吃过多少苦，已经不用赘述了，网上有个图是他受伤的部位，几乎遍布全身。除此之外，大家印象最深刻的细节应该是妻子谢楠抵押房子支持丈夫梦想的故事了吧，这部剧是押上了吴京的身家性命的。

曾经在香港武打片红火一时的时候，吴京来到那里，梦想着如同成龙、李连杰一样，开启自己的“格斗时代”，但机会却迟迟不垂青他。吴京回到内地开始新的探索，《战狼2》就是吴京押上自己的荣耀与梦想的一战。 

为了拍《战狼2》，吴京去特种部队进行了18个月的训练，专门学习了散打、射击、军队格斗技术、还学习了如何开坦克，潜水……可以5枪轻松打出49环的吴京，已经不再是演一个军人那么简单了。用吴京自己的话说，“与其演一个兵那不如就干脆成为一个兵好了。”

《哪吒》的导演饺子，四川人，毕业于华西医科大学药学院。从小喜欢绘画的他为了有个能糊口的工作开始学医，但大三一个三维动画的软件maya让他擦亮了梦想，因为这个软件一个人也可以做动画。毕业后经过短暂的工作，他就开始全职在家搞创作。三年半时间依靠母亲1000元的退休金，一个人做出了几乎0投资，号称“华人最牛原创动画短片”《打，打个大西瓜》。这是一部诙谐幽默，但寓意颇深的反战动画，并在国内外获得27个专业大赛的30多个奖项，甚至成为动画专业学生的必看片之一。 

这三年多，饺子没有买过一件衣服，母亲1000元的退休金，还要还700的二手房按揭，母亲只能到超市买特价菜度日。那些年，家里没有接网，饺子也没有旅行过，偶尔去朋友家上个网，听听歌看看电影就是所有的娱乐了。而《哪吒》是饺子上一次三年半蛰伏后，十年闭关的又一部作品。这部片子说成是饺子的动画理想一点都不为过。

1995年，上初三的郭帆，因为看了卡梅隆的《终结者2》，梦想当一名科幻片导演。2003年海南大学法学毕业后开始进入媒体工作。尽管怀揣科幻梦，但包含点“科幻”因素的《李献计历险记》的失败对郭帆形成了很大的打击，他写了三万字的自我检讨。 

此后《同桌的你》获得一定的影响力。着手开拍科幻电影前，很多人劝郭帆，还是做个科幻和现实题材之间折中的作品，给自己一个过渡。行业名声刚刚建立，一个片子把郭帆打回解放前是完全可能的，但郭帆却执意向前。这部片子，是郭帆的梦想，甚至带着“雪耻”的因素。 

这三部作品对创作者来说，不只是作品，是押上了身家性命的执念和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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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

“没有捷径只有死磕”，这是饺子对于成功的论述，这三个人谁又不是呢？ 

电影作为第七艺术，电影工作者也常常以艺术家身份自居。所以中国电影一直在一个个的小“作坊”里，依靠导演的“艺术”想象生产（还有大批商业电影就是为了赚点钱，完成作品对资本有交代就万事大吉了，艺术？产业发展？太遥远的概念了），商业电影的工业化整合和提升，有能力的人不屑，忙着赚快钱的人提不起来。 

毋庸置疑，中国电影工业和西方电影工业之间的巨大鸿沟在逐渐收窄，但依然宽得吓人。中国电影人要赶超欧美，需要做的远不是一个好的创意那么简单，而是一场与完善电影产业链的贴身对决。 

伟大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从军营“毕业”之后，吴京一口气尝试了三部军事风格的影视作品，《我是特种兵2》《战狼》《战狼2》，吴京以战士的诚意在扎实的进步和积累。硬汉的热血是如何隔着屏幕被感知的？真枪实弹，拳拳到肉，硬汉的热血和情绪，才能在不掺假的对决中迸发出来，真实比再高明的演技都要高超。

如果让你回忆《战狼2》中你印象最深刻的镜头，你会说哪一个？电影开场的6分钟从水上到水下，这段打斗，一镜到底不允许任何掺假，不允许剪辑和喘息，完全把观众镇住了。这个镜头也会被中国电影史记住。这6分钟戏足足拍了半个月，吴京每天在水下呆10多个小时，连吃饭都在水里完成。 

长时间的水下打斗是对体力、耐力的巨大考验，为了让身体快速下沉，吴京身上绑满了铅块，一次体力透支让吴京快速下沉险些丧命，幸亏救生员及时发现为他塞上呼吸机才救回一命。提起这段经历，吴京说：“不经历过生死，怎么去演绎生死？真听真看真感觉，而并不是装、拿、捏，观众隔着大银幕，也能被你这种诚意打动。”这种“玩命”的拍摄方法，技术和工业流程更为发达的西方电影业也不敢尝试，这个镜头吴京用命拿了个“头筹”。

电影中这种舍命的诚意并不只是这一处有，摄制组跑到非洲拍摄全片，所以你看见的是真实的非洲，真实的草原，真实的野兽。那些军舰导弹发射和直升机坠落，为你呈现的也是真实的枪林弹雨。这种真实的质感和震撼力，模仿再伟大也无法企及。说吴京是“电影匠人”一点不为过，就从他的累累伤痕就配得上这个称号。 

饺子们的死磕同样赤诚。 

动漫的发达更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巨大的技术力量的支撑。仅有6000万投资，《哪吒》背后却集齐了近70家优秀的制作团队，缔造了国产动漫的最佳水准。这些人和饺子一起是为了撕开国产动漫的未来。 

动漫是个烧钱的行业，很多人投资了收益不好，让行业就更加惨淡，人才流失也非常严重。《哪吒》投资仅仅6000万，与国外的动画片投资相比，用“寒碜”形容一点都不为过。2016年上映的《疯狂动物城》投资2.4亿美元（约合17亿人民币），续集的成本更高，而且这只是制作成本，并不包括宣发的3亿美元。 

拿着6000万的饺子必须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拿着这点钱，饺子找了一流的特效公司，没人理。饺子只能找了60多家外包小特效公司，根据每个公司的专长把内容分出去，会做闪电的只做闪电，会做水的只做水，一个临时的动漫产业链条被“攒”起来了。 

“小米加步枪”的动漫团队想打胜战，自然不怕远征难。哪吒的形象做了一百多版，稿子改了无数版，豹子变脸的一个镜头更是改到制作者辞职，哪吒配音演员吕艳婷配音后，近乎失声了一个月。

贫穷使人全能，动作指导请不起，饺子自己来。从剧本创作到人物设计再到动作设计，从美工到特效再到配音，饺子全都上。饺子亲自为角色配录音小样，影视公司做不到的画面，饺子亲自操刀做demo，连海报都自己画。这个全能导演，在与世界动漫产业赛跑的时候，却透露着些许的心酸。 

《流浪地球》是个同样贫穷且振奋的故事。

一部不被看好的片子、一个从未有过成功先例的题材、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剧组，拿着5000万想要拍一部科幻片。对比一下，《复仇者联盟4》的制作成本费用是5亿美元（折合35亿人民币），宣传费用是2亿美元。科幻片的发展是需要大国实力，技术力量的强支撑的，没有这些，国民看到中国人拯救世界只会觉得“假”“太假了”。 

同样的故事上演了，要精打细算、要拼尽全力，才能在一场以卵击石的较量中成功。所有演员都是极低片酬，大病初愈的吴孟达穿着几十斤的盔甲一边吸氧，一边拍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生值得搏一次的作品。 

导演一行怯生生的找到因为《战狼2》非常火的吴京谈客串的时候，内心的忐忑和希望的渺茫可想而知。然而，在这群人身上吴京看到了自己当初豪赌一切也要圆梦的心情。吴京一口气友情客串了31天、零片酬出演，然后发现剧组太穷，干脆投资了6000万。

特效公司，好的必然合作不起。也是一点点的磨，用时间和心力，与好莱坞电影工业二三十年的鸿沟宣战。这注定是一场硬仗！ 

《流浪地球》有8000多分镜头的画稿，还有1万多件道具制作。粗剪初期，视效镜头高达4000个，最终留下的有2200个左右。每个镜头都修改了100版以上，最多一个镜头甚至修改了251版。团队最后达到了7000多人，电影结束，很多工作人员都病倒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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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作品一定产生在时代上

电影票房之最，产生在最近的《战狼2》，电视的收视率之最是谁？在什么时候？ 

有人会想到《人民的名义》，火爆程度不用赘述了，收视率最高为10%。热播综艺《跑男》《好声音》《爸爸去哪儿》平均起来也就3%左右，最高时候也就有个5的小高峰。而我们前面说的这部载入史册的电视剧的名字叫《渴望》，收视率是多少？90%+！这种恐怖的收视率甚至让中国电视界给当时的观众命名了一个名字叫“渴望现象”。 

什么意思？80年代，中国的电视工作者作为吃“皇粮”的国家人员，带着极强的艺术追求开始了一系列的艺术创作，那是中国电视人的黄金时代，四大名著、《四世同堂》、《骆驼祥子》这些文学巨著被搬上荧幕。然后，中国改革开放越来越深入，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随着国家的进一步开放，大众的娱乐需求随之爆发。

这时候《渴望》来了，它就是老百姓的鸡毛蒜皮的生活，从看别人，看名著，到可以看“自己”看日常生活，观众的欲望被压抑了太久，终于迸发开来。就这样站在时代的端口，《渴望》火了。而且当时人们的娱乐生活太匮乏了，再加上收视统计的不完善，这个记录就不会被打破了。 

再简单说说《人民的名义》吧，反腐题材一直是行业禁忌，审查不好过，即便有人拍也是不痛不痒，现实生活中这个话题的土壤极其优渥，一战成名就不难理解了。 

那票房的前三，生在了怎样的时代？踩对了怎样的潮流？ 

电影工业的进步和发展是三部作品得以问世的基础，尽管与西方的电影工业依然有至少二三十年的差距，但毕竟我们已经奋力奔跑了许多年，并有了一定的基础。没有《战狼1》，没有《大圣归来》，没有《三体》刘慈欣，没有此前众多电影的积累，没有“小米和步枪”，票房前三也许会是另一翻样子。 

还有一个悲伤的现实：没有对流量电影的失望，社交媒体的发达，口碑营销的重要，也不会有这三部“悲惨作品”的获胜。从电影的排片不难看出，他们几乎都是在口碑发酵后才迎来了票房爆发。当然营销手段的成功，也是拳头作品出击的利器。 

学术界对《小时代》疯狂抨击的时候，市场的热捧让“老学究”们的质疑变得如此孱弱。它不但红极一时，还顺利的在一次次续集中将无内涵“广告片”拍下去了。《百鸟朝凤》下跪求排片的场景相信大家还有印象，捧着爆米花喝着可乐的人，谁要看这种惨淡的故事。 

所以说盛世出悲剧，也并无道理。国民的内心还没被浮华和物欲横流的画面填满，小鲜肉的浮华电影要让流量真正的失望和疲惫之后，好内容才能崛起。国民要真的足够“富足”，才能在《1942》中体验到悲剧的魅力。 

流量明星退去，人们终究会发现，除了感官刺激，心灵还是需要被抚触的。

《战狼2》切中的国民情绪，毋庸置疑，大国崛起。看得见的国家实力的提升，但无处宣泄、无法形成确定情景的大国荣耀感，在《战狼2》里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满足。《流浪地球》也是一个道理，在危难时刻，是中国拯救世界于危难，这非常符合今天中国人的国家想象，所以说科幻片需要国力支撑也在于此，一个没有实力的国家想拯救地球，难免让人觉得痴人说梦。 

其实这种情节不只中国有，美国大片里那些高高飘扬的国旗，不也是美国人民的大国想象么。这个梦美国人做了很多年，中国观众终于有机会也来理所当然的做一做。当然还有很多人不习惯中国英雄，但中国经济走势也确实撑得起人们这样的想象了。 

大国崛起的国家想象，有深刻的时代基础，也有很深的国民基因。中国人向来是讲“家国一体”的，一个集体主义盛行的社会，国家荣耀与个体的荣耀之间建立了微妙的联系。在历史中忍气吞声百余年的中国人，已经有资格出口“恶气”了。

所以，这两部作品，很明显生在了强国心态急需宣泄的时代端口，压抑了近百年的中国人终于扬眉吐气了。人在路上走，背后有靠山的感觉，当然很好，所以《战狼2》护照的截图在微博、朋友圈铺天盖地。 

另外，每个人都有个英雄梦。这三个作品的英雄（剧中人物和创作者），唤起了人们的英雄梦。蜘蛛侠、蝙蝠侠、钢铁侠、美国队长……他们毕竟都是外国人，远无法达到国产作品的心理投射。这些不完美的英雄，让每一个人都可以产生自然的心理投射，过一把英雄瘾。 

《战狼2》中被放逐的军人，《流浪地球》里小孩和退休的人，这些人摒弃了英雄的高大全的形象，跟许三多、李云龙一样，是真实、多面、带着毛边的“圆形人物”。这也带给作品一种别样的真实感。

《哪吒》也是如此，一个“小屁孩”的英雄故事，并且还是个有原罪的人。《哪吒》没有大国崛起的故事，但有救死扶伤的英雄主义。在城市化进程中，人们带着面具活着，表面冷漠、提防、放荡不羁，但内心的温暖和友善甚至没有去处。网络世界的发达让很多人都有多重性格，刁钻、愤怒、极端但又不失爱和大义。所以，大家很容易从哪吒的遭遇，抚慰自己。 

三部作品都让你笑着流泪，他们完成了一部商业作品好看、好玩的任务。但却试着在作品中对“道”“义”的问题发出了终极探究，对“情”和“爱”做出了温暖的阐释，在“生”与“死”的抉择中做出了灵魂的拷问…… 

有多久我们的心灵没有被商业电影这样触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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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中国电影市场规模是十几年前的60倍，完全容得下真龙了”。的确如此，没有市场的扩大，没有观众习惯的培养，没有宣发手段的革新和电影产业链的完善，很难让这些梦想和热血铸成长城，在西方电影完善的产业前实现逆袭。

资本的热潮逐渐退去，影视寒冬中，那些真正为梦想前行的人，被大家看见了！ 毋庸置疑，这些作品还不尽完美，而且在后续问题上暴露的产业漏洞清晰可见。《哪吒》火爆到今日，盗版衍生品满天飞，正版产品却迟迟不能问世，《流浪地球》《战狼2》就更不用说了。

这不是一个作品的问题，这背后是中国整个文化产业链的不完善。注定还要有更多的人用梦想和热血去修筑桥梁，才能跨越鸿沟。 前行的路程不会平坦，但有这样三盏灯，在照亮着每一个领域，希望每一个人带着工匠精神的底色，带着艺术的追求，去用好作品打开中国内容产业的世界之旅。

三部作品的海外之行都不顺遂，这条路道阻且长，希望在热血的照耀下，带来产业的逐渐完善，也带来中国内容产业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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