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杜航
编辑|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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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这些商业航天公司讲,我们既然穿了新装,就不要走老路,要走一条新路。
商业航天公司要更多地创新,寻求一些技术突破。成熟的技术体制内已经做得很好,再重复意义不大。
一个基金如果只是有钱,对企业是不够的。投专精特新、投硬科技更是如此。财务投资人向产业投资人转型是必然的趋势。
四年前的一个冬日,国内商业航天最大一支基金——长江航天产业基金正式成立。
该基金由中国航天科工集团公司、中国航天科工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中国航天三江集团联合湖北长江经济带产业引导基金、武汉市政府投资平台以及其他社会资本发起设立。计划基金总规模100亿元,首期计划募集20亿元,首期实际认缴资金23亿元。
长江航天产业基金主要以商业航天、军民融合、双创、混改、并购等为投资方向,重点围绕武汉国家航天产业基地和航天科工集团“五云一车”商业航天战略落地开展项目投资工作。该基金负责人表示,基金的设立将对推动商业航天产业集聚,促进地方产业发展和转型升级具有重大意义。
四年后,正值长江航天产业基金的退出期。
“我们基金的存续周期是4+3+2。投资期4年,退出期3年,另外2年是出资人同意的话,最多可以再延长两年,相对周期还是比较长。”在收获季,创头条(ID:ctoutiao)与长江航天基金投资业务一部总经理胡晓涛展开了一场关于产业投资、商业航天创新的对话。
长江航天基金投资业务一部总经理 胡晓涛
(以下为采访实录,略有删减)
“既然穿了新装,就不要走老路”
创头条:国内商业航天存在的机会是?
胡晓涛:中国商业航天还在起步期,未来是商业航天快速发展的机遇期。这有几个因素,第一个是国家把卫星互联网纳入新基建来统一规划和部署,这样一个整体的战略规划,给商业航天提供了重要的发展机遇,商业航天领域通信和导航是和我们生活最直接相关的。
第二个是北斗导航去年全球组网正式开通,提供全球化的导航服务。北斗4.0也开始论证和建设,低轨导航卫星增强系统也在蓬勃发展,给行业带来了机遇。
第三个是资本市场注册制的全面开展,包括上交所的科创板,创业板的注册制,到现在北交所精选层注册制的改革,对商业航天企业进入资本市场、机构的投资建立了良性循环。
过去5年,已经有一些商业航天公司在谋求IPO。资本市场全面开启给这些企业上市、投资机构退出、退出之后再反哺产业的发展提供了很好的通道。这三大块给我国商业航天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机遇。
创头条:民营商业航天公司如何去抓住这样的机会?
胡晓涛:民营商业航天公司和航天科技、航天科工这些拳头企业相比,从先进性上还是处于劣势,但是这些商业航天公司最大的优势是体制机制更加灵活。我国航天发展经历了很长的过程,打下了比较好的产业基础,新的商业航天公司可以在这个基础之上,再去追求技术、商业模式的创新,这是商业航天公司可以发挥、突破的领域。
比如航天发射里的液氧甲烷发动机,航天科工做过一些基础研究,但在体制内发展比较慢。因为我们更多强调的是技术成熟度、技术迭代时如何保持可靠,而技术的突破必然带来风险,成熟的体制要承担这个风险,万一创新的技术产生问题,就要做很多的论证。
商业航天公司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看准方向就会大胆投入,形成自己核心的东西。我跟这些商业航天公司讲,我们既然穿了新装,就不要走老路,要走一条新路。
商业航天公司都是科研院所从事技术工作的人出来创业的,虽然人脱离了体制,但思路不能还是按照原来的体制去做,要按照创新的思路去做,这样才能在跟体制内企业的竞争中形成差异化,走出新路。
创头条:在体制内原有技术的基础上,商业航天公司怎么进一步创新?
胡晓涛:商业航天公司的技术肯定是来源于体制内或原来工作多年的积累,这是创新创业的基础底板。但是一定要瞄准国际技术前沿,走一条不同于体制内公司的新路,注重更多尝试。如果还是按照体制内按部就班去做,肯定没有发展前景。
商业航天公司要更多地创新,寻求一些技术突破。成熟的技术体制内已经做得很好,再重复意义不大。体制内体制外各有特点,要发挥各自的特长,新的航天公司要去尝试新的东西,新的技术方向或者新的商业模式,才能迎来自己发展的春天。
另外是提高性价比,无论火箭还是卫星,每公斤的发射或制造成本都在降低,这种降低可以说是只有起点没有终点。每公斤发射成本降低,是下游客户欢迎的,也是他们需要的,性价比越好,市场竞争力就越强。
体制内的公司提高性价比的动力不如这些商业航天公司。中国现在鼓励商业航天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过他们的发展倒逼体制内的公司敢于创新,提升自己的发展动力。从国家来讲,商业航天公司肯定有自己的位置,他们的存在会促进整个产业的良性发展。
创头条:是否有人才方面的挑战?
胡晓涛:人才的挑战肯定会遇到。体制内有一套成熟的体系,刚毕业的大学生如果没经历过体制比较规范的锻炼,让他独立承担一个任务是比较困难的。
这些商业航天公司的创业者,大多数也是经过体制内的锻炼之后再出来创业的。他们在搭建自己的团队时,结合自己的亲身体会,会让新的人员少走弯路,少做一些低效重复的事情,可以做一些快速积累。
人才对商业航天公司是一个考验,但不是不可逾越、不可突破的。中国航天无论体制内体制外,总体来讲是年轻化的,从业人员平均年龄不超过40岁,这是美国羡慕我们的。
投专精特新、硬科技更要产业投资化
创头条:作为一支产业基金,长江航天的投资视角与其他基金有何差异?
胡晓涛:我们定位不是财务投资,我们是战略投资人,是产业投资。我们在确定投资逻辑的时候,更多从企业未来长远发展的角度来看问题,不是急功近利的。原来常规的财务投资人,有的对企业不是在造血,是在抽血。
很多财务投资人投你的时候会谈很多条件,有些要求可能是合理的,但有些要求也会给企业施加很大的压力,有时候会寻求短期效益,做出业绩来迎合投资人的相关要求。从产业发展角度来看的话,是一种急功近利的思维。
创头条:除了投资周期,还有其他差异吗?
胡晓涛:产业基金和纯财务投资差异还是非常大。财务投资一般很难领投,更多是跟投的角色。产业投资看的更长远,挑选项目也更谨慎,对项目、团队的考核,尽调周期,可能比财务投资做得更充分一点,投资方式、工作细致程度有很大区别。
投资企业要帮助企业发展,同时承受企业发展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帮助企业解决问题,给企业创造更好的发展条件。投资很重要一个特点,是成就创业团队、成就企业的同时,成就投资人。
投资是一方面,其实大量的工作在投后管理。我们在航天科工体系里,有很多需求,可以帮项目对接上下游资源。这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正能够落实的,包括企业的产业发展、技术发展、客户沟通、市场开拓,可以配合企业做大量工作,把企业发展过程中各种相关风险尽可能降到最低。
创头条:投后是独立团队在负责吗?
胡晓涛:我们实际上没把投资和投后的团队严格区分开。很多基金投资是一个团队,投后是一个团队。为什么这么做呢?
如果硬生生分开,实际上投后团队要去理解项目,理解当时投资团队的投资逻辑,需要花费时间,对项目理解和投资团队总体也会有偏差。有的时候会不知道企业需要什么,或者需要再对企业进行调查沟通来了解需求。投资团队来做投后就很容易无缝衔接起来,从企业接触投资机构来讲,不会频繁变换人员,更容易拉进距离,做好投后服务。
创头条:具体有哪些投后工作?
胡晓涛:常规是两方面的工作。一是管理,把企业发展状况及时反映给公司或出资人,比如季度调研、投后管理报告这种常规的工作,包括和当初投资对发展预测的比对。
二是赋能,宏观的有三个方面。1、投融资,对接相关的投资机构,在投资机构尽调时,帮助企业和机构沟通协调,同时输出我们的投资理念和思考,让投资机构能够认可企业未来发展。
2、产业赋能,帮助企业在产品发展、技术发展里,对接相关资源,下游客户拓展。这也是长江航天基金受好多企业欢迎的原因,航天科工自身在这个领域就有很多需求,也提供很多资源和机会。
3、企业规范管理赋能,帮助企业优化股权架构、公司体系。
创头条:产业投资会是基金发展的趋势?
胡晓涛:我认为会,一个基金如果只是有钱,对企业是不够的。尤其对早期的企业,在成长过程中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肯定希望投资机构能够帮助自己成长,钱的投入只是一方面,肯定不能代表全部。
投专精特新、投硬科技更是如此。硬科技的创始团队,绝大多数是理工男,有技术专长,但往往管理能力不强,包括对企业经营的风险很多认识是不到位的,需要产业型股东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这恰恰给我们这些投资机构提供了机会。
财务投资人向产业投资人转型是必然的趋势。像高瓴、红杉基本都经历过这样一个转变,他们更多是伴随互联网发展壮大起来的,在领域里也积累了很多人脉资源,再投类似的互联网企业,给他们提供的服务可能会更好。
他们也在投早期的硬科技项目,也在培育行业研究团队。他们自身可能缺乏产业资源,但通过投资的布局,也会打造一个产业生态,促使被投企业之间产生相互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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