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蛋白的中场战事：创业者手中还剩几张牌？

本文来自35斗公众号，作者谢庆霜。

根据Global Market Insights公司的最新研究报告数据，到2027年，食品应用的替代蛋白质市场规模将超过1550亿美元。替代蛋白诞生于人口增长、环境保护的压力之中，以新型、可持续的面貌出现在大众视野。

经历了萌芽时期的一片叫好，该产业已行至中途。入局者众，出局者也多，在信心之外，也开始出现一些疲态。人们开始质疑替代蛋白这件事是否可行，传统的环保叙事能否支撑起产业的可持续。与此同时，也有不断的新点子、新能量涌入这个行业。

在这篇文章里，我们梳理了8家替代蛋白的初创公司，他们或是运用新原料，或是实现新的应用场景开拓，或是成为某个领域的第一，总的来说都在以全新的视角进入产业。相对于环保、减碳与否，在产业的发展之中，初创企业面临着更加具体的问题，例如政策监管、设施建设，而这些公司正从不同维度带给我们启发与希望。

一、冲突：新蛋白的新战场

可以看到，餐桌上的肉类正在变得多元。Future-meat是以色列一家细胞培育肉初创公司，该公司于2022年8月宣布推出世界上第一块细胞培养羊肉。此前，细胞培育的重点集中在牛肉、猪肉，Future-meat将开启新的肉类选择，丰富消费者的餐桌。据报道，该产品从沙漠放牧绵阳品种阿瓦西羊（Awassi sheep，阿瓦西羊是中东地区产奶量最高的绵羊品种）中分离出细胞，此项目研究自2019年就已经开始。Future-meat在羊肉上的成功，意味着细胞培育肉将能拓展至更多的品种。

表1：Future-meat融资情况 来源：crunchbase

在肉类选择的拓展之外，替代蛋白产业更多的创新点来自蛋白原料的选择，这些原料是微生物、鹰嘴豆、昆虫、蘑菇、南瓜、魔芋。在植物基蛋白上，初创公司乐意开创大豆蛋白之外的蛋白资源。

MicroHarvest宣称是世界上最快的蛋白质生产公司，这家创立于2021年的公司正在从微生物中提取蛋白。据悉，其原材料到蛋白成品的转化可以在“一天内”完成。MicroHarvest的应用瞄准了三个领域：动物饲料、宠物食品、人类蛋白，动物饲料的成功将成为该公司交出的第一份成绩单。目前，MicroHarvest已实现每周生产100kg的蛋白质产量，计划在2024年达到成倍增长。

表2：MicroHarvest融资情况 来源：crunchbase

ChickP是一家专注于植物蛋白的以色列初创公司，同时也是第一家从种子中提取高达90%鹰嘴豆蛋白的公司，该蛋白在味道、质地等方面表现更为出色，在肉类与海鲜替代品的适应性更强。除了初创公司本身，其背后的最大股东Growthwell也值得一提。Growthwell是一家创立于1989年的老牌素食公司，创立于新加坡，该公司早早就将目光瞄准了东南亚市场，作为有着30年历史的传统素食公司，在新蛋白还未兴起之前，Growthwell已将其100多种素食产品从东南亚拓展至全球各地。面对近年来兴起的替代蛋白产业，Growthwell与其孵化的公司在素食这件事上拥有更强的竞争力。

表3：ChickP融资情况 来源：crunchbase

Meati是一家吸金的植物肉公司，在六轮融资之后，它于2022年7月宣布获得了1.5亿美元的C轮融资。该公司成立于2017年，利用蘑菇根制作植物肉，在其产品中拥有含量95%到98%的蘑菇根。Meati认为，蘑菇的菌丝体是一种“无限的、自我补充的”食物来源，通过发酵可以制成鸡胸肉、牛排和肉干等多种形态的替代肉。目前，Meati产品在当地的餐馆中售卖。

表4：Meati融资情况 来源：crunchbase

除了原料上的开拓，我们也可以看到创新蛋白品牌在新领域的拓展。提起燕麦奶，Oatly是当之无愧的代表品牌，其产品销往全球各地，走进家家户户的冰箱里。于是有人开始思考，为什么不能做一款自己的燕麦奶品牌？在疫情流行的2020年，31岁的创始人Benedict Lim在家中尝试制作自己的一款燕麦奶，通过尝试不同成分的结合与提取，最终达到满足风味与质地的最佳组合。Benedict Lim创建了Oatside，这是新加坡第一家本土燕麦奶企业，该公司自建工厂，利用独立的生产线生产燕麦奶，也被称为亚洲“唯一一家全栈式植物奶生产商”。

表5：Oatside融资情况 来源：crunchbase

听够了细胞肉、植物奶，让我们把目光放到2021年成立的Brown Foods研发的细胞培养牛奶。其三位创始人Sohail Gupta、Avhijeet Kapoor、Bhavna Tandon均是生物学背景出身，相似的背景让他们在寻找替代蛋白解决方案时更加得心应手。之所以舍弃市场上常见的植物奶以及利用精准发酵制作牛奶的方法，Brown Foods回到的还是口感、质地问题。他们认为，细胞培育牛奶才能够实现真正地替代乳制品。目前，Brown Foods已在实验室小试阶段实现了成功，预计将在不久的将来实现商业生产，其产品的最终价格将能达到与传统动物牛奶等同。类似的公司还有Turtle Tree，同样利用细胞培育牛奶。

表6：Brown Foods融资情况 来源：crunchbase

这些创新企业在原材料、终端产品上的尝试，某种程度上形成了新蛋白的“新战场”，战火已经蔓延开，越来越多的公司、消费者被卷入其中。

二、妥协：在植物与传统肉之间寻找平衡点

在创新蛋白企业蓬勃发展之际，一些质疑和挑战也开始出现。其中之一，就是对于环保概念以及它所能触达的消费者的质疑。当我们把目光投向替代肉、替代奶初创公司的创始人，会发现他们通常是科研人员背景，要不本来就是素食主义者（例如veggie victory联合创始人Hakeem Jimo）、环保人士，或者科幻小说的爱好者（SCiFi联合创始人Joshua March）。在他们看来，为了可持续发展而食用替代产品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这似乎无法说服所有消费者。

尽管知道生态友好、可持续，在出现新品时也想要去尝试，但消费者不想被教育。与此同时，他们也开始厌倦所有替代蛋白公司的同一套环保叙事逻辑，人类的未来、动物的福利无法售出面前这一块价格高昂、口感奇怪的植物肉。

在此之下，一些替代蛋白公司开始脱离这种叙事，打开更多的细分市场。以不同的原料将自己与竞争对手区分开来是方法之一，寻找植物与肉类之间的“过渡”也是方法之一。

NewFish是一家位于新西兰的初创公司，在肉类与素食之间寻找平衡。在该公司的产品开发中，有两条法则，一是“一切都必须美味”，二是“一切都必须包括藻类”，并由此开始了它们藻类与动物肉结合的产品尝试。NewFish认为，在很多地方，食用传统肉类是具有文化意义的，细胞肉想要去改变人们的饮食系统还有非常长的路要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结合二者的优势呢？

表7：Turtle Tree融资情况 来源：crunchbase

于是，NewFish开启了其“混合”之旅，这听起来好像既不够“传统”，也背离替代蛋白企业附属的动物福利等理念，但对于NewFish而言，它无意颠覆人们的饮食系统，而是在其中寻找改善的途径。

类似的公司还有国内的植物肉公司Herotein，该公司于2020年在上海成立，也是国内第一家利用湿法拉丝蛋白技术制作植物肉的公司，据悉，Herotein正在与Misson Barns合作开发混合肉类产品。

表8：Turtle Tree融资情况 来源：crunchbase

在这些混合植物与传统肉类的公司中，一些公司将植物与肉类的结合本身看作是饮食的未来，另一些公司则将它看作“进阶”的前菜，希望消费者逐渐尝试混合产品直至转向完全的替代肉类。

三、压力：创业者需要面对更加具体的问题

相比于环保与否的争论，替代蛋白从业者需要面临的是更具体的问题。以传统市场来看，2021年全球肉类与家禽年销售额超过8670亿美元，乳制品超过8279亿美元，海鲜超过2210亿美元，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市场。而从业者是否已经做好准备去颠覆食物系统，在这个利润丰厚的市场中分一杯羹，还要打一个问号。

从微观与宏观的角度来看，创业者面临着如下问题。

以微观而言，是企业自身的技术与设施问题。

首先，是如何在广阔的替代蛋白市场中选择细分方向，找到企业独一无二的定位，是否应用转基因，选择大豆或蘑菇？

其次，作为替代肉中一个举足轻重的品类，细胞肉进入市场的时间较为漫长，普遍的预测是“在五年之内”能够进入杂货店，并与传统肉类平价。放到整个食品的历史上，五年或许并不算长。但对于初创企业而言，是否能够耐得住寂寞，坚持并坚定地走下去是一个无法避免的挑战。

技术之外，还有基建。初创企业在扩大规模的过程中需要面对的困难之一是基础设施不够完善，例如发酵、细胞培养都需要用到的生物反应器设备的提供等等。

以宏观而言，是产业的政策问题。

同样以细胞肉为例，细胞肉公司面临着政策准入问题。2020年新加坡批准美国初创公司Eat Just出售人造鸡肉，标志着新加坡成为了全球第一个批准销售细胞培养肉的国家。不过，这样的政策放眼全球，还道阻且长。从业者也在呼吁当地政府尽快建立完善的政策细则，而初创公司没有办法等到政策完全出台才开始进行产品研发。

在国内，也有一些好兆头。2021年，农业农村部首次在十四五计划中提到细胞培养肉——“研究细胞培育肉、合成蛋奶油、功能重组蛋白等营养型食品的培养和制造技术”——尽管还未出台具体政策，但也显示出了政府部门对此的关注与认可。

面对这些具体的问题，我们期待更多开放的讨论。作为一项可能颠覆人类饮食的新技术，替代蛋白无法用非此即彼的态度进行肯定或否定，而人类对于更好、更便捷、更健康的食物系统的期待仍然推动着层出不穷的初创公司的出现。创新蛋白产业已行至中途，我们看到，这些公司正在从不同的维度带给我们启发与希望。

冲突、妥协、压力，是新蛋白市场这个阶段重要的关键词，度过此阶段，局势会变得更加明朗，也会有一批企业享受到胜利的喜悦。留给他们的战利品则是丰厚的市场回报。